贺丞双手撑着伞柄,像拄着一根拐杖似的放在身前,看着窗外迷沱小雨中的江南街景,道:“松山福利院。”
绿林绵延的郊外,福利院大门口,贺丞从出租车上下来,仰头看了一眼竖在雨中的福利的门牌,没有撑开手里的伞,穿过大门走在被雨水打s-hi的甬道上,朝甬道尽头的教学楼走过去。
福利院院长从看门老头处得知他到了,于是领着两三位得闲的老师等在教学楼门口,见他走到门首下,便走下台阶迎了他几步,热情的拉住他的手:“楚先生来了,快到里面避雨,里面避雨。”
这位来历神秘的楚先生前两天给他们捐了一笔能把福利院规模翻两番的钱,也是建院到现在接受的来自社会爱心人士最感慨的一笔基金,所以院长待他很是热情。
贺丞把自己裹着寒气的手掌从他热烘烘的掌心里抽出来,礼貌的笑了笑,问道:“陈老师在哪里?”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把他领到一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外,随后就离开了。
此时正是孩子们吃完午饭的午休时间,所以周遭的教室里都很安静,恍若无人。
贺丞站在美术室门外,先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摆满画架,空旷宽大的教室里只有一位年近半百的女老师,女老师穿着一件染满七彩颜料的围裙,正坐在地上收拾孩子们的颜料。
听到教室门吱呀一声轻响,她抬起头朝门口看去,便笑开了:“手里拿着伞,衣服怎么还是被打s-hi了?”
她其实年纪尚轻,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身材还纤细匀称,可以看出在用心保养,只不过廉价的化妆品抚不平她脖子和额头唇角的细纹,时光冲淡她身上的鲜活灵动的青春气息,只留下淡淡的一层藏在眼角。
从她清淡雅致,暗怀忧戚的气质中可以看出她的生活拮据且孤独,但从她明媚又忧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在充满困苦的生活中竭力挣扎努力度日,身上充满了忧伤与感怀的气息。
贺丞关上门,拿着伞朝她走过去,然后把伞倒竖在墙边,笑道:“我来归还您的伞。”
陈静往窗外淅沥不停的雨天看了一眼,像一位慈母般嗔笑道:“你把伞还给我,待会儿你又怎么走呢?”
贺丞扑落站在西装外套上,持久不化的雨滴,轻声道:“下了好几天,这场雨也该停了。”
“那也得等到明天了。”
陈静把掉在鼻尖的老花镜戴好,低下头继续整理散乱的颜料。
贺丞解开西装外套,在她身边蹲下,帮她把盖好盖子的颜料规整到盒子里,双手每每与她苍白枯瘦的指尖擦肩而过。
“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问道。
贺丞稍一沉默,道:“不是,我来看一位朋友。”
“你有善心,年纪轻轻的,能捐出这么大一笔钱还不留名,很少见了。”
贺丞弯起唇角,不置可否的和她寒暄:“是吗。”
陈静点点头,扬手在室外东面指了一下:“他们打算用你的钱再建一座宿舍,现在孩子们住的太挤了。”
“我给院长留了联系方式,以后有困难也可以找我。”
陈静抬起一双似阳光明媚,也似春水忧伤的眼睛看着他,诧异又温柔的笑道:“那你就积了大功德了。”
贺丞垂眸拧着一盒颜料,淡淡的问道:“您信佛?”
“信。”
陈静道:“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像你,肯定有善报。”
贺丞沉默着把最后一盒颜料放进颜料盒,用力搓了搓染满色彩的指腹,弯着唇角道:“或许吧。”
说完站起身,然后向她伸出手:“我送您回去。”
贺丞撑着伞和陈静走出福利院,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到小城的一片住宅区,这里多半住着房屋拆迁后政府安置住房的一些养老的人群,年轻人大多嫌这里偏僻安静,不愿住这里。
陈静下车时贺丞执意把伞还给了她。
“你还去福利院吗?”
陈静忽然在车门关闭的前一刻问他。
贺丞面色平和的看着她,无声的向她询问。
陈静笑道:“我想送你一串佛珠,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
贺丞默了一默,埋在心口的一口热气缓缓的纾解了,流向四肢百骸的途中却逐渐冷却。
“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说。
出租车司机按照他说的地址开往一家旅馆,贺丞在车外的后视镜里看到,撑着一把黑伞的女人站在路边目送了他很久。
回到旅馆,贺丞走到前台交代前台姑娘帮他采买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这里提供的一次性用品他当真有些用不惯。
前台姑娘用笔一一记下了,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忽然叫住他。
“等一等贺先生。”
女孩儿朝他背后扬了扬下巴,道:“有人找您。”
贺丞回过身,就见身后离他两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姿轩昂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副漆黑无光的墨镜,穿着一件黑色低领t恤,一件落了雨的夹克衫,一条裤脚发皱ji-an满泥水的休闲裤。运动鞋鞋帮上也是被雨水和污泥染了齐腰深,可见此人赶路赶的有多狼狈。
贺丞一怔,随后喜上眉梢,忍不住走近他:“你怎么——”
楚行云摘掉墨镜,露出一双色泽浓黑,不见丝毫光亮的眼睛,二话不说的抬起胳膊朝他的脸甩了下去——
贺丞在看到他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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