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长安……
丹菲思绪飘向远方。
清晨,长安的钟声次第敲响,驱散一日的黑暗,迎来日出的光明。
带着露水的鲜花被婢子柔嫩的手捧进屋来,换下昨夜凋谢的花朵。
春日湿润明媚的郊外,华服云鬓的名媛贵女们被罗绮曵地的侍女簇拥着踏青赏画。琥珀色的美酒盛在莲花金杯之中,却又因为嬉笑,而被轻易地泼洒在了娇艳的牡丹上……
香车骏马昆仑奴,帝王将相世家女,金粉绫罗夜光杯,才子佳人花锦城。
这是个极致繁华的都城,是刘玉锦、段宁江她们以前只可梦想,却未指望真的能抵达的圣地。
也是对于丹菲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在长安生活的时间不算长,而后匆匆逃离。记忆中长安的繁荣反而成了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昭示着多舛的命运。
又过了数日,他们终于抵达陇州。
丹菲望着巍峨的城墙,一阵恍惚。她仿佛又看到三年前的那一幕。自己一家人乘着马车,匆匆穿过这道城墙,朝北而去。
父亲抱着丹菲,指着身后远去的城门,对丹菲道:“我们一家,将来都会从这里再度南下回去,回到我们原来的家里。”
三年后,曹家三口,只有丹菲一人站在城门前,满身无形的伤痕。
父母一直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回长安,唯独丹菲十分适应沙鸣的生活。可想回去的人,再也回不去;并未想过回去的,却被命运牵引着来到这里。
他们策马穿城而过。
清晨露水浓重,初春的太阳在云雾后露出淡青色的剪影。原野、屋舍,全都被笼罩在蓝紫灰色的霜气中。丹菲举目朝北方望去,却只能望到绵延的黛青色山脉。父母的坟茔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这一刻,她就像一个终于寻到来时路的游子,眼眶湿润,喉咙哽咽。
“耶耶,阿娘。”丹菲轻声在风中呢喃,“随我回家去。”
重返长安
战火未及之处,和北方好似两重天。
沙鸣、原州一带随处可见风霜满面、疲惫愁苦的行人,到处焦土荒丘,雪原茫茫,了无生机。京都一代却是街市井然,游人熙熙攘攘,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年过后,春雨初临,郊外积雪开始逐渐消融,枝头已可见隐隐的绿意。忽略偶尔行过的士兵,这里并没有什么战争的痕迹。
越往南走,天气越温暖。他们好像一步步从冬日,走进了春天里。
天空是湿润的蓝色,仿佛蘸饱了颜料涂抹而成的写意之作。道路两旁的村镇里,屋舍整洁井然,随便一处城镇的街市都那么繁华喧闹。
这里看不到沙鸣城里的那种漫天的风沙,也没有兽皮弯刀,也没有豪迈粗犷的胡人。这里的空气中闻不到牲畜的腥臊,替代的是果蔬草木的气息,和脂粉的清香。这里精致,优美,文雅,没有创伤。
她像游子归家,鸟儿归巢。中断的命运轨道又重新接连上。
当最终到达长安,当那座雄伟高耸的城门出现在丹菲视野里时,她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怀念这座都城的。
马车徐徐驶入长安,一个盛大且喧嚣的大都从容地接纳着源源不绝到来的异乡客人。大周的国都优雅地向来客展示着她的富强与繁荣,还有她的美丽与华贵。
宽敞而笔直的大道望不到尽头,路旁栽种的榆树与槐树枝叶茂密。土黄色的坊墙后,是鳞次栉比的楼宇,一家家白墙乌顶的深宅大院。长安已经进入了春天,屋舍庭院里的海棠正在怒放,绚丽的花树和青葱的杨柳互相映衬,把长安的春天烘托得格外娇艳。
街市上,是往来不绝的人潮。红发碧眼的胡人吆喝着驱赶着拉车的马匹,锦衣帛冠的富人骑着骠壮的大马,皮肤黝黑的昆仑奴牵着马在人群里穿梭。待到走近了,才发现马上的郎君娥眉杏目,粉面朱唇,是一位二八年华的俏丽女郎。
“京中女郎也兴作男装?”刘玉锦惊艳地问。
卢二郎笑道:“这些年却是这样。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女郎,而是大户人家的婢子罢了。若真是女郎出行,怎么会只带一个昆仑奴?且西市杂乱,贵女也不会轻易踏足。”
“大户婢都有这般派头?”刘玉锦咂舌。
卢大郎道:“这不算什么了。我们崔家的管事娘子出行,也有车驾奴仆,比寻常人家娘子还气派积分。等两位小娘子在京城待久了,见惯了那些王孙大官家的阵仗,便不奇怪了。”
说话间,马车又行驶过一条宽敞大道,忽见一列马队前呼后拥地经过。骑马的都是一群年轻的郎君,手执球棍,一路高声谈笑,显然是刚打完马球归来。
男儿们各个矫健俊朗,意气风发,引得路边小娘子们竞相观看。更有大胆的娘子,用手帕扎了花枝朝他们扔去。被砸中的郎君笑嘻嘻地将帕子收进袖子里,引得同行的伙伴起哄大笑。
丹菲目光闪动。
昔年一个温暖春日,她走在田间。段义云和一群少年也是这样嬉笑着纵马而过,引得路旁村姑们纷纷打量。
那队骑装的郎君们说笑着远去,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刘玉锦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道:“长安的郎君好精致,在沙鸣可见不到。沙鸣的男人终日灰头土脸的。”
丹菲嗤之以鼻,“整日跑马遛狗,无需上沙场保家卫国,自然精致优雅了。”
闹市里忽然一阵人潮涌动,叱喝声响起,人群随即被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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