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的阿愁不由羡慕地看看柳青那两条几乎比她长出一半的腿,道:“可你过了年才十三啊,还没到行加冠礼的岁数,你先生这么急着给你起个字干嘛?”
柳青叹着气道:“因为我先生不能教我了。”
“诶?”阿愁一阵惊奇。因天天要跟着莫娘子来给柳娘子梳头,所以叫她跟柳青也早熟识了起来,于是她开着玩笑道:“怎么?你先生终于受不住你的淘气,这是不打算再教你了?”
“哪儿啊!”柳青横她一眼,往那楼梯上一躺,郁闷道:“先生要去敦煌李将军的麾下做参军,以后都不做先生了,所以才提前给我赐了字下来。”
顿了顿,他忽然爬起来,凑近阿愁耳旁小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叫我阿嫂知道了。”不等阿愁有所表示,他又道:“其实我也想跟去呢。我先生说,我的拳脚功夫是他几个学生里最好的一个。可我若从了军,我阿嫂该怎么办?我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呢。”
他这烦恼着责任和愿望之间冲突的模样,不由就叫阿愁盯着他一阵打量,然后心头一阵感慨。
初一时,她跟楼里的孩子们一起去房东家里拜年,那二木头邀约着周昌跟他们一并去巷里其他人家拜年时,周昌也如此小大人地说着,他是一家之主,要在家里接待客人,不能跟他们一同出去玩耍的话。而过了年,周昌也才不过十二岁。
于秋阳的时代里,十二三岁的孩子们都在干着什么?许还痴迷着打怪兽的奥特曼吧?而这个时代里的孩子们,就已经知道要担起一家之主的职责来了……
她看着柳青走神时,才安静了不到五分钟的柳青就已经坐不住了,扭头冲着内室里叫道:“阿嫂,还没好吗?”又大声抱怨道:“金兰姨请客而已,她又不是不认得阿嫂,阿嫂再打扮也只是阿嫂……”
“你说什么?!”
柳青话音未落,就见柳娘子凶巴巴地掀了内室的门帘出来了。
柳青立时很识时务地改了口,从楼梯上爬起来,冲他嫂子嬉皮笑脸道:“我的意思是说,阿嫂打扮不打扮都一样好看呢。”
同样也站起身的阿愁,忍不住就闷笑了一声。
柳娘子一阵无奈,伸手拧了一下柳青的耳朵,道:“你个猴儿,便是你不想去,今儿也得去!”又道,“你阿愁妹子今儿是头一次去,你得多照顾着她一些。”
“不是有刘娇娇嘛,”柳青捂着耳朵道:“她们都是女孩儿,女孩儿间不是更好说话?叫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夹在中间做什么?”
——就跟后世韩剧大行其道的年代里,很多人家给孩子起的名字都满是一股泡菜味儿一样,于这个时代里也有这个时代里流行的名字。比如“娇娇”二字,便常常会被家长用来给自家女孩儿起名。那仁丰里里正徐老爹家的女儿,就叫徐娇娇;王大娘的女儿王小妹,其大名也叫娇娇。还有阿愁所不知道的,李穆的一个表妹,也叫娇娇。至于柳青所说的这个娇娇,则是刘主簿亡妻所生之女,金兰娘子的继女,刘娇娇。
听到他那前半句,柳娘子不由就“嘁”了一声,显然对那个刘娇娇很不以为然。再听到他那后半句,她立时笑了起来,“哎呦喂!”她怪叫着,原本只是作势拧在柳二耳朵上的手,顺势用力狠拧了他一把,笑骂道:“这会儿倒自称起男子汉大丈夫了,三十晚上叫你杀只鸡,你跑个什么?!”
阿愁跟着莫娘子上了柳娘子的马车后,贪看街景的柳青却是不肯坐进车里,只于车外的驭座上坐了。
第二次坐车的阿愁,忍不住就把柳娘子家的车,跟李穆那豪华的驷马马车给做了个对比——柳家的车虽说也统叫“马车”,可她家拉车的却并不是马,而是一匹骡子。且这车的车顶上也没有李穆那辆马车的“棺材顶”,甚至车壁用的也不是木板,而是竹篾编成的一个篷架,外面涂着暗淡的黑漆。这车既没门也没窗,只于车的前后各挂着一个厚厚的棉帘子。可便是挂着那棉帘子,其实车内依旧是四处透风的。
被那冷风吹了个透骨寒凉的阿愁,这才知道“等级”二字落在实处时,是一件叫人如何无奈的事——便是柳娘子家里不缺钱,依着她的身份,她也只能坐着这样规格的车。
坐在马车里的阿愁,一边怀念着李穆那辆豪华马车里的温暖,一边于心里默默暗骂着:万恶的剥削阶级!
刘主簿家住在城南的永兴坊,和宜嘉夫人所住的兴安坊只隔了一个坊区。当柳家的车于一个宽敞的巷内停下,阿愁下得车来,一抬头,就只见眼前是一段整洁的青砖墙。墙上,从住家的院里伸出一枝正盛开着的梅枝。梅枝旁,是做成垂花廊式样的门廊。廊下,是明显新漆过的双扇黑漆门。那门上贴着大红春联,门楣下方挂着新换的桃符等物。
阿愁这里好奇张望着时,柳娘子已经唤着她那丫鬟钱串儿前去敲门。
显然门里的人正等着,钱串儿才刚敲了一下门,那门忽地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约五旬的老汉探头出来看看众人,笑道:“两位娘子终于到了,我家娘子都张望半天了。”说着,殷勤地将众人引进门去。
阿愁进得门去,就只见眼前只一个几乎叫人错不开身来的小小前院。虽不过三步宽,十来步长,却是能够叫人看出,这家主人是个有巧心思的。只见靠着两边门厅,左侧墙根下种着一株正盛开着的红梅,右边则是几竿修竹。三步宽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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