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野猪下山之势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然而到山坡上之后才发现,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的,是个穿着连帽外套的年轻人。他站在山坡的最高处,正端着相机,不停地按下快门,身形有些眼熟。
“张潮?”我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年轻人转向我,放下了相机,露出那张我昨天才刚见过的脸。
“是你啊,你来干嘛?”他笑笑,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里取材吗?”我当然不能说我是来找一个奇怪的聋哑姑娘。
“对啊,”他有些迟缓地点点头,“两个月后有一次比赛,我来……找些素材。”
原来如此。我刚要开口,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致似乎有些熟悉。我又后退几步,用双手框了一个取景器。
“被你发现了吗,”张潮挠挠头说,“这里是阿林他画过的那个山坡。”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蔡林呈那幅月夜的画中的山坡,和我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几乎完全相同。区别只有一个是晚上,一个是白天。
“阿林也要参加那次比赛,虽然我之前没赢过他,可也总不能一直输,”张潮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突然有点羡慕像他们那样,明确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
“你喜欢画画吗?”我问他。
张潮愣了一下,又笑了:“我和阿林从穿开裆裤开始就一起学画画了,这么多年了,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了。”
“听起来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啊。”斯芬克斯说。
附议。
张潮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相机:“仔细想想,一定要说喜不喜欢的话,我可能已经把画画当成本职工作了吧——当然肯定是因为喜欢才会开始画,只是你这么一问我才觉得,可能画画对我来说,压力已经超过喜爱本身了。”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没办法,毕竟对手是天才啊。虽然我画得不如他,但是身边有那么厉害的人,我也不能泄气。”
是啊,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我也不能泄气——哦,现在已经不在身边了。
“你是高三了吧?”张潮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我。
我点点头。
“有目标吗?”
我摇摇头。
他又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没事,大家都差不多。我当年也是这样,虽然家里早就给我安排好了将来的路,但我还是会想,这真的是我要走的路吗,我能顺着走多远呢……太傻了,想那么多干嘛,光是想东想西什么事都做不了啊,还不如直接捋起袖子干呢。”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可我眼下大概只能被人推着走吧。毕竟我连自己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擅长做什么都说不上来;非要举个例子,恐怕只有叠千纸鹤这件事。
“如果不画画,你会去做什么呢?”我想了想问道。
“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画了十几年了,”张潮又挠了挠头说,“不过我也挺喜欢唱歌的,可能会组个小乐队,或者做个网络歌手……什么的。”说着他自己都笑了。
“一起加油吧,你的考试和我的比赛。”张潮说着,在我点头的瞬间举起相机,对着我的脸按下了快门。
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妈妈了。
第79章我与歌声与追逐的背影·三
和张潮告别之后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我感觉自己跑遍了整个小山头,但是再也找不到那天的小房子。明明记得那天科洛也是站在一个山坡上掏出望远镜看了看,就发现了正确的路,可是为什么才过了几天,我就完全找不到当时的方向了呢?
“你不是说刚才的路是对的吗?”我问斯芬克斯。
“唔,刚才是对的,可是你现在不在刚才的地方啊。”
好吧。
爷爷曾经说过,有时候假装一下山穷水尽,说不定能够骗来柳暗花明。于是我假装准备放弃寻找直接回家,果然在又绕了一段漫无目的的山路之后,发现了有些眼熟的小房子。
茅草长势喜人的房顶,没有玻璃的摇摇欲坠的窗户,见了底的水缸和散了一地的木柴。我推门进去,迎面就撞上一大张蜘蛛网,猛吸了一口飞尘。
这间孤零零的小破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积了尘的破木桌椅。我走进里面的屋子看看,陈设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看样子,似乎得有小半年没有人住了。
我看到靠墙摆了一口柜子,之前那个聋哑姑娘似乎就是从这里取出了装小石头的口袋。可是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空瘪瘪的蟑螂卵鞘。
今天一定是走错到聊斋的片场了。
晚上回到家,我写了一封邮件给梅林,顾不上什么客套和礼仪了,直接把空屋和女祭司的事告诉了他。
几乎在我点击发送的同一瞬间,邮箱跳出了新邮件的提示。我点开一看,是张潮把他刚才拍的我的照片发了过来。
屏幕上冷不丁地刷出自己的大脸,还是挺吓人的。
照片上的我满脸被突然拍照的惊愕表情,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衣服上还沾了一路来的草屑和枯叶,刚准备说话的嘴巴很奇怪地撅着。我身后就是蔡林呈取景的小山坡,要是把时间换成满月的夜晚,我大概就像站在他的画里。
张潮还发了一张炭笔画给我,是比真人美化——不,和真人一样帅气的我的速写。我和他交谈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他画中的我却抬起眉毛眯着眼淡淡地笑,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迎面似乎有风吹过;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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