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多蠢,女儿被人攀扯撕咬不气,还舔着脸去安慰关怀她?我可没有这个脸?三姑娘,你有吗?”
沈若画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她觉得异常难堪。
就是呼吸都觉得窒息,恨不得逃离这里。
没有人被这样指责后,还能笑盈盈地站在这里。沈若画这么告诉自己,她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郑氏,转身跑出门外。
郑氏没有让人拦下。
她也没有兴趣,同样她没有错过沈若画刚才那一眼中的恨意。
她连冷笑都懒了。
“冯姨娘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对我这个夫人有什么不满?还是认为我这个当嫡母的管教庶女错了?”
“不,没有。”冯姨娘脸色煞白,慌张地垂下脸,哪还有刚才恨不得吃了郑氏的模样。因为她知道郑氏并没有错,那么错的就只会是她们。可这个错怎么能认下?认下就是沈若画对嫡母不孝,她这个姨娘以下犯上,没有尊卑。
郑氏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她,冯姨娘低着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难堪,她恨不得也立刻就逃离这里。
在煎熬中,终于听见那道好听的声音。
“冯氏,你下去。”
冯姨娘心间一松,抬头朝沈则言看去,目光带着哀怜以及浓浓的狂喜。
一如当年他一睁开眼,冯氏就是这样看着他的,沈则言神情恍惚了起来,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一时的心软会让家庭支离破碎。
悲伤从沈则言身上弥漫开来。
郑氏怔了怔,随即嘲笑起自己。
“还不下去。”她道。
冯姨娘有心留下,但直觉告诉她,快离开,必须马上离开。这些年来,听从直觉让她躲开数次危机。
她福了福身子,追着没影的沈若画跑了。
“你也出去吧。”看了一眼仍沉浸在情绪中,看起来悲伤又可怜的沈则言,郑氏越发觉得好笑了。
金妈妈虽担忧,到底福了身子出去。
房门被她关上,可一颗心就全在里面了,连沈妙珠站在了她旁边也不知道。
春草看到母亲这般失态,心里着急,虽说母亲身份特殊,夫人看重姑娘敬重,可归根地也是下人。
“妈妈,夫人来了。”春草说完又哀求地看向沈妙珠:“姑娘。”
沈妙珠知道自己应该笑着安抚她才是。
“金妈妈,娘和他……在里面。”短短一句话,不过几个字,在说的时候,结结实实地被口水呛住。
金妈妈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盯着那道关上的房门。
……
茶盖敲打茶碗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一下、一下,打在沈则言的心中,他抬起头看到郑氏,有一丝恍惚。
“老爷想好怎么为您的姨娘和庶女出气了吗?”郑氏嘴角噙笑,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意味。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沈则言露出苦涩的笑容,摇头否认:“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郑氏敛起笑容,脊背挺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十多年了吧,人事物都发生变化了,我也早就变了。”
沈则言嘴唇微翕:“是了呢,十年。我的鬓角都有了白发,而你依然年轻。”从她们回来后,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这般相处。
是独处。
他本以为会是温馨的场面,但的确不可能。
他再一次看向郑氏,她的面庞是熟悉的,眼神却是陌生的。
沈则言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想要为自己辩驳。
“我来,并不是为了她们母女辩驳什么。”
郑氏不语。
她的表情在说她是不信的。
沈则言仿佛一拳打在棉絮上。
“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吗?”
“不该吗?”郑氏原以为她可以云淡清风地同沈则言说话,她早就放下了,可是提起当年的事情,想到造成的结果,她的怒气从四肢百骸里冒出来直冲向头顶百会穴。
嗡地一声,她的理智就荡然无存。
“沈则言,是谁当年信誓旦旦地说,哪怕我背井离乡到了这陌生的京都,你会护我信我,绝对不让我受伤。而事实呢,从进了这沈家大门,我就在受委屈中一步步退让,而你在做什么?你没有,你只是内疚地看着我,正如现在你的眼神。可笑的是,我忘记了人一旦开始退让,心中的底线就会无限下降。可惜……我总归还是没有全部丢掉我的骄傲和尊严,当底线被踩住,我告诉自己不能再退,否则等待的不是死亡就是无止境的地狱。这两者也绝对不是我愿意的。”
“当年……”沈则言无措地往郑氏身边走,却引得更大的反弹。
“别跟我说当年。”郑氏情绪激动,连声冷笑:“我从不曾想到隐藏在膏粱锦绣的世家面皮下面,竟是那么龌龊无耻的人心。”
“你别说你不知道?”汹涌的愤怒一旦有了宣泄的渠道,就再也拦不住了。郑氏拦住了沈则言到了嘴边想要解释的话。
“是啊,你不应该不知道,就算事发那一刻不知道,但这么多年过去,你堂堂沈家三爷,有心去查哪能不知道?可这些年你做了什么?”郑氏一想到她的女儿十年啊,竟然十年都没有等到这个男人哪怕只言片语的问候,她的心就犹如刀捅。她尚且还能骗自己,她是不敢去打听儿子的消息,她不敢让郑家以鸡蛋碰石头的去对上沈家,她甚至怕在不能保护儿子之后还会失去女儿。
那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她是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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