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人被拖下去,姚氏再没觉得有留下来的必要,回了洵雅院。直把安氏气得不行,又恐怕老太太怀疑什么,面上若无其事,在老太太面前殷勤侍奉着。
舒琴早在三年前就配了人,前年生了个儿子,现下又回了姚氏这儿侍奉,她配的那人是宁息阗手下的跑堂小厮,长得一表人才,无父无母。舒琴一家人都在府里,来回很方便。她端了一杯莲子茶,见姚氏面色不虞,将茶奉上:“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姚氏端起茶来,慢慢啜了一口:“给我查,这几天有什么人进了这院子,一个也不许放过。还有院子里的丫头,看看有没有行迹可疑的。”
舒琴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猜测道:“夫人是怀疑出了内贼?”
姚氏颔首。舒琴脸色肃然,福了身子退出去。没一炷香的时间,外头来报信的小厮脚步利落地走进来,先请了安,埋首将一封信捧到头顶:“夫人,这是江南姚府的信。”
“快呈上来。”
姚氏起身紧走几步接过来,撕开信封认真看了会儿,嘴角扬起弧度温柔了眉眼,驱散了方才的一点儿阴翳。她把手里的信交给大丫头风亭:“把信给团团送去。”又重重打赏了来送信的小厮。
薄薄的信纸在纤细的手里握着,阳光把信纸晒得透明,只剩下一个个秀雅的字,每一个都是一个艺术品,有秩序的排列着。宁容妗一行一行读完,如姚氏一般,一笑百花开,柔嫩的耳垂被微微牵动,垂下的紫色珍珠耳珰璀璨夺目,和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一样灼烫人的心口。
少女欢快的转了一圈,宽阔的裙摆层层叠叠荡开如盛放的睡莲,她把信纸按在胸口:“秀杏,姚皎表姐、姚旻表哥还有舅母都要来京城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秀杏含笑道:“小姐天天想着,等表少爷、表小姐来了就可以好好见见了。”
宁容妗坐在凳子上,随意拿了一块芙蓉糕小小咬了一口,嘴唇上霎时沾了糕屑,一手支颐,回忆起了以前。那些从未被尘封的记忆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播放,琅玕书院、璀璨坊、姚府、永远淑女的表姐和那首带给她莫大震撼的“天外”。眉梢染上笑意。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指尖碰到细细的琴弦,轻轻滑过。
这是她最爱的琴,她唤它“落梅风”。因为她是在寒冷的冬日得到它的,彼时梅花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琴用千年老桐木作为琴身,泡桐木做成的底板。边缘和雁柱旁边用尖利的刀锋刻画出精致的图文,用带有梅花香味的颜料细细涂抹过。
她坐下来,随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响起的旋律拨动琴弦,铮铮然的琴声响起来,全然不同萧管的呜咽深沉,琴声清雅朦胧,飘飘渺渺,悠悠的飘荡出去,院子里静谧无声,梧桐树金黄的叶子摇荡着飘落在秋千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应。
随着那双灵活的手,一曲意境阔达的“天外”惊艳重现,云卷云舒fēng_liú云散,听闻的人心无杂念,只能沉溺于一片山川秀色,忘了人世浮沉。呼吸已经被琴声每一个音符熨帖平缓,眼里平林漠漠浩如烟海,温暖的湖水洗涤了灵魂。
一曲毕,秀杏慢慢从空茫的状态回神过来,深吸一口气:“小姐,那些说你比不上曲家曲谷蕊有才华的人真是眼睛瞎了,真该让他们听听小姐弹的曲子,看他们不羞惭死。”
宁容妗抚着琴弦,不甚在意道:“论才华,我确实比不上娘亲,他们说我比不上曲谷蕊,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像他们想的那样表演给人看罢了。”
变相的羞辱而已。
“这首‘天外’,我真是无论如何也弹不出表哥吹奏出的感觉。”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秀杏眼里,琴能弹成这样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了。这些年跟在宁容妗身边也算见识了不少,自然能评判的出好和不好来。“琴和萧本来就不同,小姐何必纠结这个?”秀杏疑惑道。
“你不懂,无论琴声箫声,都是心声。”她没有那样的境界,想着想着,不期然那双盈满了漫天星河的眼睛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姚旻表哥……
那个名字就这样从嘴里泄露出来。
秀杏观察她的神色,抿了抿唇,试探着问:“小姐,你喊表少爷作甚?”
宁容妗猛地摇晃着脑袋,挥去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头上的流苏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摇晃在白腻的额角,光晕浮动。“我……”和桃花瓣一样弯曲的弧度的双颊晕染了浅浅的红,仿佛是被干净的日光烫出来的。她奇怪自己的反常,有点不自在:“不小心的。”
秀杏咬着下唇盯了宁容妗几秒,纠结着措辞:“那个……小姐……你脸红什么?”
宁容妗被她盯得不自在,站起身来:“谁脸红啦?不跟你说话,我要出去荡秋千了!”
那背影再怎么看都带着惊慌。秀杏若有所思。
宁容希看她捂着双颊跑出来,拦住她:“你干嘛,我来找你,去哪儿啊?”
宁容妗迷迷糊糊的啊了一声。见面前站了一对双色无双并蒂莲,差不多的身高,各有千秋,各有风情,并且不分上下。“二姐姐,你来了。”
温润的手指做着“惨绝人寰”的事情,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着少女的脸蛋忍不住揉了揉,换来一声不满的咕哝:“二姐姐又偷袭我!”
宁容希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走神,哪里是我偷袭。”说完还想向宁容妗伸出邪恶的毒手,宁容妗才没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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