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的一瞬刹那,竟然是真的。
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下来,另一张曾经熟悉过的娇颜在脑海里席卷,妩媚的笑,蔓藤般盘缠,婆娑的眼泪,迷离呢喃……还有那个时而想起来依然解不开的“难产”。
小麟子尚未察觉,十岁少年的模样儿,衣摆宽大。那太监特有的森青色曳撒刺眼睛,宋岩的心弦儿便被触动,剑眉间敛起凝重,只是一目不错地盯着。
小麟子忽而抬头,看到迎面走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那般的魁梧修伟,她便认出来是宋玉柔的爹,教她太子爷武艺的东宫少傅。
虽则他们授课都是在外朝的文华殿,小麟子平素在内廷活跃,几不曾碰面。但宋玉柔和他的爹五官生得几分相似,小麟子一眼便认出来。
宋玉柔的爹疼儿子是疼出名的,听他家随楚妙进宫的嬷嬷聊天,说宋玉柔刚生下时身子骨可弱,到第三天身上都青紫了。彼时东平侯府老太太正在生病,眼瞅着孙子活不下去,老太太听了消息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结果第四天抱去庙里请了一回,回府后却慢慢地活了过来。他家里头的大人因此对他尤其宝贝,见他生得书生白俊,就给起了个好养活的女孩儿名字。宋玉柔的爹爹因此也特别疼爱他,即便是他后来有了弟弟和妹妹,依然是对他宠得不成样。不然宋玉柔也不会被宠成这般娘儿气。
见走得近了,小麟子就谦恭地耷拉下脑袋,静悄悄地从宋岩身旁掠过去。
那一身熟稔的太监动作,看在宋岩眼里却是刺目。宋岩垂下的手不自觉捻了捻,小麟子已经从他身侧蓦然离开。
锦秀刚刚从大成左门跨出来,预备去延禧宫里领回楚鄎,看见迎面走来的宋岩,蓦地便愣了一愣。
领路太监微微一福,叫一声:“锦秀姑姑。”从她身旁碎步掠过去。
锦秀便有些无措,只得硬着头皮往前挪步子。
宋岩盯着她的脸庞,修伟的步子往前迈。其实当年去找朴玉儿,他是刻意避开锦秀的,但从锦秀此刻这样的表情,他便猜她后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
而锦秀此前其实也未正面见过宋岩,只是每每隔着门院听到那一声声旖旎起伏而又刻意压制的动静,依稀瞥见他过朗健的侧影或背影。若不是朴玉儿难产时喊出他的名字,她亦不可能这般真切地知道他。
她心底惴惴惶惶,生怕他亦对她认识。
但果然他不认识她的几率为零。
二人擦肩时,宋岩用极低的嗓音问了一句:“江锦秀。”
是问的语气,却又分明肯定。锦秀冷不丁肩膀一颤,勾了勾头,几步从他身旁掠过去。
画面似乎是慢速的,静止的,却又只是慢了那一瞬,顷刻彼此又双双加快步伐。引路太监在前头带路,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小麟子掉了狗尾巴穗子回来捡,看到这样微妙诡秘的一幕,惘惘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弯腰把东西捡起,然后揩着两挂粽子进了景和门。
她把蒸煮好的粽子掉在破院子的空房里,熙熙攘攘垂下来二十来个,每个都是不同的口味,数着日子盼她的楚邹早些回来吃。
那场包粽子比赛,头筹被尚服局的一个宫女得去了,老朱师傅和陆安海得了第二,领了三个月月俸。两老头儿高兴,特地给小麟子打赏了红包,小子幸亏没去,去了赏赐给她得。
而西南交趾布政司进贡的那只垂耳朵兔子,皇帝却赏赐了宋玉柔。小麟子猜着是因为太子爷在江淮差事办得好,所以皇上便顺带给宋玉柔打赏了。但宋玉柔的那只兔子没给太子爷,也没给他姐姐,过阵子却出现在了三公主的院子里,又过了几天又出现在楚鄎的院子里。
宋玉柔这个口是心非的臭小子,小麟子心里便对他默默鄙薄。
时日过得飞快,五月节一过,便听张福说太子爷来信,已然在回京的路上了。
第85章『捌伍』我的太子
“扈江篱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江淮一带过五月节有佩戴香囊的说法,闺中女子端午前夕剪彩布以刺绣,做成各式新巧形状,内嵌雄黄荷包佩于腰间,用以辟邪保佑。
雨后初晴的田野青草飘香,白色紫色的小朵野花亦显得别样清新。楚邹立在小径旁,曹碧涵给他在腰间挂了一个菱形的香囊,上绣精美花鸟草虫。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孩儿送自己东西,楚邹低头看,用手将褶皱抚平,对曹碧涵展颜笑笑。曹碧涵也回他青涩一笑,少年时的情怀纯澈,无关乎情无关于爱,只是一种单纯的悸动与美好。
楚邹说:“我就要走了,你父亲的案子我已叫冯琛帮你重查,你不必过多忧扰。”
他亦送了一副画给她,画上画着几朵欲绽未绽的昙花,或如这次下江南所遇之情感,只是刹那美丽,却无意在心中弥留痕迹。
但曹碧涵不认识这种花,只看楚邹工笔卓越,落款处简书“周尔”二字,仿似走凤游龙。再看他平素衣着气度与言行涵养,便猜他一定出身自不寻常的上层人家。
碎花头巾映衬着少女娇素的脸颊,曹碧涵鼓了鼓勇气:“经此一别,可是再见不到周公子一面?”
楚邹道:“也不尽然如此,只是父……父亲对我一贯严苛,怕回去后出入就不太方便。他日你若到京城遇了难处,可至西亭子街第三座,那里是我大哥的府邸,有什么事你可求助与他。”
还有大哥,大哥还有单独的府邸,果然是出身不俗……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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