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还未回还,耳畔便听她低语:“发生了什么,一群小子,动静闹得惶惶?”声儿也似熟悉似陌生,眼帘随尾音上抬,只见那肤如凝脂红唇娇润,差别竟是这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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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已久的坤宁宫,在三年多后的这一天重新迎来了客人。
一贯和睦不扰的三宫皇子聚众打架,这在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内可不是一件小事。正殿泛青光的大理凤凰石地上,诸王府伴读的世子们七七八八跪了两排,连延禧宫的殷德妃也闻讯赶来了。
这还是殷德妃自当年那件事后第一次踏进坤宁宫。从前在西亭子街王府里,尚为裕亲王的楚昂对正妃的宠爱阖府上下无人不知道,彼时孙皇后脾气耐耐,从不为难人,楚昂对她的宠爱叫人无可厚非也匹及不上。
但当皇帝爷用一道门把皇四子挡在乾清宫外时,坤宁宫也就被无言的划上了一条界限。失宠的孙皇后整日抱着黄疸的小儿在殿柱下绕,婴孩哀哀的哭啼彻夜索绕着东西六宫,人们是不敢去吵扰她的。后来皇五子早夭,孙皇后也只是派桂盛去前头报丧,那道景和门便越发的没有人敢踏进去。一个人,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带着同情的安慰只会让心中的痛变得更心酸。
没有任何旨意说不允许宫妃入访坤宁宫,但人们不约而同地让那里保持着宁寂。
原不敢想象三年后的孙皇后是什么样子,但此刻殷德妃站在侧下首这样看着孙香宁,内心却是暗自惊讶的。身段苗条,眼目含波,容色却又漠淡。其实应已三十,却叫人揣不出年纪。像变了个人,猜不透,距离变远。
殿内幽寂,皇帝楚昂挺腰跨袍地坐在正中明黄的榻椅上:“家和国兴,天家子嗣理应为百姓效仿榜样,光天化日之下却在宫中撕扯,成何体统。告诉朕,是怎么回事?”
一群世子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应,眼睛纷纷看向几位皇子爷。这会儿一个个扯衣乱袖,狼狈不得了,可没有素日锦衣华袍的骄贵威风。
楚昂便又转向自己的几个儿子,三皇子楚邺脸上苍白未褪,肩膀在宫墙下磨开一道红痕。楚邹领口撕裂,帽上的珠玉被抠得零落,脖子上也被拧得一道青。楚邝最是严重,左右脸颊骨都青了,鼻子也挂着两道血痕。楚邝打楚邹,拳头打在他胸口。楚邹都打在他脸上了。
皇帝这样看着,倒是没想到老四怒起来下手也会这样狠。
他不动神色,也并不苛责,只睇着楚邺道:“老三,你说。”
三皇子在撷芳殿学堂里是最为实诚的,世子们暗暗紧张地看向他,生怕他说实话。这样小的年纪,倘若因一句话诋毁了皇后,他年一辈子的前程也就遭殃了。
楚邝瞪过来,楚邺噎呜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儿臣犯错,请父皇责罚。”
皇帝冷长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过,又定在东平侯府四岁的小公子身上:“宋玉柔,你来说。”
这小子生得面目俊净,看着书雅谦弱,他又添了一句吓唬道:“你父亲是朕的禁卫军都指挥使,要为朕与朕的皇城负全责,若是从你口中说出了假话,后果你自己看。”
骗小孩儿的话,宋玉柔眼珠子咕噜一转,寻思着不可上套。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敢从自己口中复述皇后的坏话了。他看了眼最尾巴跪着的小麟子,便双臂匍地回答道:“回皇上,是他们把小太监绊倒了,要脱小太监的裤子瞧他蛋蛋。四殿下出手帮忙,这就打起来了。”
好么,连“绊”也给他解释了,一圈肇事的世子们纷纷舒了口气。
小麟子低着头,见提到自己,吓得两手臂颤颤的。
皇帝看向她:“就是这个小东西么?”
她实在还太小,春夏尚好,衣裳薄,身条儿是直长的。冬天一件大棉袍子盖下来,顿时就矮墩墩的,唯剩下前胸后背的两只大饕餮最为醒目了。
那正中明黄色锦椅上的男子,生得可真是英俊威武。陆老头儿说宫里能穿明黄大龙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座紫禁城里最大的天子。
是柿子爷的爸爸。
小麟子很紧张,怯着声儿作答:“奴才是御膳房的凉菜小太监小麟子,师傅是宫里伺候了三朝皇帝的蔡半聋子。麻杆吴全友爷爷把小麟子领进宫,司礼监大太监戚世忠是小麟子的戚爸爸。奴才没有蛋蛋。”
她的声音清润而恭慢,咬字尤为清晰。这一套话叫“报身份”,是陆安海私底下反复教过她的。宫里头太监心眼黑,没人的时候瞅着谁好拿捏就欺负谁,陆安海怕她吃亏,叫她紧要的关头就说这几句话保命。
桂盛听了心里冒妒火,自己那么巴心巴肺地服侍,末了才得脸叫一声“干爹”。她倒好,被吴全有带进去送了个什么破茶粉,就成爸爸了。
桂盛弓着腰,殷勤献策:“万岁爷,既是这孩子惹的麻烦,让奴才把她拖出去仗责十个八个板子就算完了。为个小太监,伤了皇子们的和气不值当。”
他的脸上深藏着一丝别人看不清的喜色,为着皇帝爷终于顺驴下坡地找了台阶跨足坤宁宫。
楚邺闻言蹙眉着急,二皇子楚邝戏谑地看向楚邹,又瞄了眼小麟子圆丢丢的小屁股,目中噙一缕幸灾乐祸。
得许多日不见了,那老太监把她看得跟猴子似的,她倒是矢志不渝,被小顺子过去传了几次话,这就又摸着墙根儿跑了出来。
蠢尿炕子。
楚邹心中暗恼桂盛多事,截断话茬道:“父皇别打她,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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