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想,也许曾经去过的那个镇子能够给出一些答案,如若真如尧川所说,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酿成如今的结果?
他连夜去了北境,他记得他是从北境入的凡间,山川湖海人间辽阔,就算神仙也很难随随便便找到一个地方,寻着原路去是最好的方法。
北境之地荒凉破败,烧过的碎屑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但少了人气的土地,怎么看都是死的,宣离站在高处扫过那一方之地,天兵来来往往,人数是上次来时的五倍,他沉着眸,一身玄衣融在黎明的月色里,看不分明。
天君是想以这种法子守住北境吗?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他钻下云层,视线略过连绵的青山,他仔仔细细的看,许久都未从那山崖的缝隙里瞥见繁华热闹的小镇。
记得就着这里,没了?
人间正值冬末,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山头一片一片落着白,宣离缓慢的往下去,突见两山之间覆着很厚一层积雪,厚的几乎不正常,随即,宣离在侧翼山脉脚下看见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这是......雪崩?
宣离拂了袖子下去,宽大的衣袖在劲风里猎猎作响,他立于山头俯瞰,视线穿过厚厚的白雪看到了一座接一座压塌的房子,卷在积雪中的尸体结了冰,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没有人安然死去。
只是这突然的雪崩,未免太巧了些?
宣离散去眼前的视线,足尖轻点略过连绵的雪峰落在小河旁,河面结了冰,四围光秃秃的,仅剩的几棵柳树残叶也被吹的干干净净,他的目光穿过小河,落在曾经的神祠之上,除了刚刚下过的小雪,那里平平坦坦,连丝影子都没留下。
宣离站在另一端,近乡情更怯的遥望着,他毫无头绪,被尧川一席话扰的乱麻一团,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想直接问清楚,可又害怕真相太过刺眼,难以承受。
所以,一直沉在宣离记忆深处,面容模糊,被厌弃了几万年的人,其实他们并不是那样的,是吗?
宣离也不知自己为何无端相信尧川的话,亦或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出口。
终究还是过了河,一步一步靠近了去。
心跳的很快,塌上神祠的一瞬,不久前刚被压下去的痛觉再次席卷而来,叫嚣着弥漫在他心口,为何,为何一听到碰到有关他的东西就会疼?
他仓惶的往后退,恍惚里,眼前的神祠拔地而起,他错愕的看着,然后转瞬自己就站在了殿中,眼前是一块硕大的石料雕刻了一半,一个虚晃的影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刻石刀,碎石接二连三从他手里落下来,他披散着头发,面容与神色皆掩在其中,宣离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滚来一块碎石,那石块滚到他脚边,然后一路顺畅穿过脚心,滚去了门边。
那人没有抬头,一动不动的握着手里的刀,手掌磨的通红,磨出了茧子,又沾上石灰,明明是一双少年人的手,却粗糙的好像历经人世百年风霜。
宣离内心鼓动不堪,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循着人的手看清了他在雕的地方,那是一张人脸,还未雕刻完全看不分明,而他下笔的地方,正是一只眼睛,一笔一划刻的极慢,好似生怕一笔刻错满盘皆输。
宣离喉头滚动几番,试着去拉那人的手,然而他的手穿过摇晃的手腕,落在了刀刃上,疼痛瞬间上涌,刀刃泛出一抹红,埋头雕刻的人一顿,手里的刻刀突然落地,整个人似乎更透明了些,他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嘶哑的音,一瞬间,宣离突然惊醒,眼前空空荡荡,寒风卷起小雪,吹在了宣离的衣摆上。
他站在神祠外侧,捂着胸口,像是做了一个梦。
长身玉立的仙君,玄衣扬在烈烈寒风中,找不到出口一般久久凝望着眼前的空地,许久他蹲**,拨开表面的浮雪,手掌缓缓抚过坚冷如冰的土地。
宣离越来越觉得,也许尧川说的事对的,他要回去找他问清楚。
然而一转身,身后出现了大片的漆黑的人影,他们张牙舞爪,丧尸一般向着宣离来。
“毁了神殿,还想走吗?”
耳边躁动不堪,乱七八糟的声音响在他耳侧,像要扼掉他的理智,他后退了两步抬起眼睛,黑雾一般的人前仆后继的扑向他。
“砰......砰砰......”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小心些。”耳边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宣离倏地醒了过来。
“是谁?”他喝道。
四周青山伫立,了无人烟,唯有凛冽寒风呼啸而过。
他像是突然生了大气,手里猛地漫上一团雪白的火光——凤族的离火,他的眼里似也冒出了火星,将这四周灼的热浪翻飞。
“出来。”
又是一声寂静的回响。
离火离开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散落四周,一时火光通天,方圆五里的雪转瞬消融,宣离站在中央,掩在衣袖下的手都在颤抖。
他散出周身仙气去探,仍是一无所获。
刚刚的人是谁,又是谁放出的幻术?那些黑影,那个人,都是谁?想做什么?
宣离堂堂三界帝君,困在这一隅里,竟是分辨不出一分一毫。
他心神不定,才被人钻了空子,他根本静不下来,莫名的情绪积攒着,只差一截引线。
天色渐晚,y-in翳的天空上太阳落得飞快,稍待察觉,便整个黑了下来。
他站成了一座雕像,衣衫覆上的薄雪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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