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是何时得知拂羽喜欢宣离的,自己也记不大清的,倒是将对方当时的样子记得很清楚,那人兴冲冲的闯进自己宫里,双眼发亮,头上两个常年隐藏起来的小犄角也冒了出来,一把将自己从书房的椅子上拽起来,嚷嚷着:“云依,你们天上是不是有个叫凤陵的神仙啊?”
云依一怔,不解的看着他:“凤陵帝君?怎么了?”
“帝君?”那人咋咋呼呼喊了一声,“这么高的仙阶吗?原来一直说的那个三界帝君就是他啊!”
云依不想理他上课第一天老师就教过了,这人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些,他拿起书,又觉得不对,“你是如何知道的?见着帝君了?”
“是啊!”彼时那人正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沉思,一脸难办的表情。
云依好笑的看着他,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怎么,你喜欢上他了?”
对面的人浑身一震,放在书桌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了起来,云依心下“咯噔”一声,抬起眼睛看他:“真喜欢他?”
那人忽闪了忽闪眼睛,耳尖不知何时已经红了,他吸了口气,极轻极轻的点了下头:“好像有点,我观察了他好几天了。”
少年心动,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
云依瞬间从头僵到了尾,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拂羽,很久才吐出一口气,语气平淡的说:“三界谁不爱帝君,都排着队呢?”
拂羽却忽然笑起来,他俯**凑近云依,哂笑着问:“那你呢,你喜欢吗?”
云依一愣,视线避无可避,放在书页上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浑不在意的笑了:“帝君是我的老师,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不是那种喜欢。”
坐在桌子上的人猛地拍了一下手,兴致勃勃的说:“那你是不是经常能见到他啊,见他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不做什么,就看看他,行不行?”
云依心里泛出一股酸,但他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下来,说:“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云依去上梧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见宣离的日子屈指可数,倒是整日里和拂羽待着,偶有几次逃不掉的,拂羽也自发的站远了些,并未上前来,许是害怕自己在人面前红了脸,不好收场吧!所以在宣离的印象里,那位龙族的小太子,仅远远看过几眼,根本算不上交集。
三界喜欢宣离的人确实如云依所说的那般,排着队呢,可不知为何,在云依心里,能和他真正算作对手的,只有拂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云依与拂羽之间,貌合神离,只有那傻兮兮的小白龙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内心捧在人前,一切喜怒哀乐的情感全都告知于人,才有了后来如数种种。
拂羽本是不必死的,可惜。
云依从回忆里抽神,大约是他沉默的太久,身边的人满眼担忧的看着他,想出声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有些坐立不安。
云依笑了一下,接上之前的话:“嗯,我们认识。”
这次换对面的人沉默了,云依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那幽绿色的虹膜里看出些许过去的影子,那些深信不疑的,那些浓烈炙热的,那些纯粹明艳的,可惜都没有,那里面只有深深的疑惑,和万千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他们分别的时日并不长,云依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他了。
“那,那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半晌,坐在床上的人问了一句。
云依往前挪了一点,离拂羽更近了些,对面的人抬起眼睛看他,就在那一瞬间,云依突然有些退却,他扪心自问,还要再伤害他一次吗?
正待他满赋纠结之时,府苑的门轻轻响了,是宣离回来了,正一步一步往寝殿过来。
脑海里有无数饱涨的念头,瞬间将他吞没了下去,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我们之前,一直相互心悦对方,你都忘了吗?”
他说的情深意切,门外的脚步随着这一声蓦地停下,连带屋里的人一同僵住了,拂羽定定的看着他,许久都未挤出一个字。
云依突然覆上他的手,将人轻轻往前拉了拉,“我一直不敢和你说,你要是忘了,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七千年的小毛孩子,在这夜色深深里,仿佛天地无灵般面不改色的说着甜言蜜语,可拙劣的情话也是情话,能将身在局中的人搅的眼耳闭塞,难以静心。
宣离站在府苑中央,他才刚刚踏进府门没几步,此刻却突然有了些无处可去之感。
果然是互相喜欢的吗?
他笑了一下,心里泛出一股苦水,也不知自己在苦什么。
云依听着殿外久久没有声音,一颗心放下来些,他将拂羽的手握在手里,继续柔柔的哄,不知是说给对面的人还是说给外面的人,但不是说给他自己:“我比你大些,你以前就叫我云依,我总要你叫哥哥你不肯,你喜欢带着我去摘桃园里的桃子,折腾百花仙子宫里的仙cao,还拆了好几座仙府,我宫里还留着你之前穿的衣服,哪天给你带上来,怪我没保护好你,你可怨我?”
拂羽的脑子已经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砸昏了头,他僵硬的坐在原地,唇口张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都忘了,云依所说的这些他都忘了,可他又说的那么真,让他不由的想去相信。
“对了,这是你之前送我的东西,我一直戴着呢。”
那是一块青龙玉佩,一根红绳穿着,悬挂在云依的腰间,他将那玉佩翻过身来,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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