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璋应了一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屋子内的摆设和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岁月风霜的痕迹明显得陈旧发黄。
他走到桌子前,看到桌面上摆着一张四人合照。照片正中的人是板爷,一个瘦削的人站在他左边,凭借眉中那颗痣蒋云璋认出那是狄斫。板爷身后站着的人五官与记忆中的小苏十分相似,蒋云璋直觉他就是小苏。
但第四个人是谁呢?
渡恶和尚忽然说道:“照片里那个你不认识的人是小苏朋友,付先生。听小苏说,他在外地受付先生诸多照顾,也是这位付先生把小苏和阿斫送回来的。”
蒋云璋拿着照片仔细看着,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奇怪。
渡恶和尚接着说道:“不过,两个月前小苏又有事跟随那个男人离开了,说是几天就回来,可这么久了……阿斫要去找小苏,刚走了没多久,事情就这么寸,你俩前后脚错过了。”
“那他们去了哪?”蒋云璋问道,“我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就想见见师父、师兄和小苏。”
渡恶和尚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写着电话地址的纸来,给蒋云璋看:“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去了付先生的住处。”
蒋云璋看到地址眉开眼笑:“这个地方我熟悉,我有个叔叔在那里,正好可以去拜访。大师,介意我拍下来吗?”
渡恶和尚阿弥陀佛一声:“请随意。”
那叫蒋云璋的年轻人在老宅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也离开了。渡恶法师收拾着屋子,忽然发现板爷桌子上相框中的照片被人取走了,相框下压着一叠百元钞票。
“阿弥陀佛。”渡恶和尚走出房间,对板爷说道,“你这辈子事没干些什么好事,收的徒弟倒各个有情有义。”
板爷支着耳朵:“啊?胡说,被子里哪能有耗子?”
第五十九章
狄斫仔细梳理了思绪,师弟是要救回来的,可也不能平白让别人去送死。身后这人虽然来历大家都心知肚明,付家那对夫妻却也是真心实意将他当做自己孩子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确实对不起那对夫妻。
“你这回来,叔叔阿姨知道吗?”狄斫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提。
付宗明嗯了一声:“他们知道。”
在出发的前一晚,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小苏,还有烧灼着他的火。
小苏被隔在火墙之外,消失不见了。
他四处寻找,竟然看见缠着他的“恶鬼”忽然离他很近很近。他在火里尽力躲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鬼”的腿脚开始与自己的连在一起,两条腿逐渐融合成了一条。
然后“恶鬼”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像是融化了一般,缓慢而强势地要和他的手融为一体。
“废物……废物!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就让给我。”
恐惧占据了整个心,付宗明的脑中一片空白,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臂和腿,他们却像连体人,随着用力一起动作。
那烧灼得焦黑的人逼得越来越近,口中不断念着什么,眼神凶狠。付宗明却奇异地冷静下来,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狠厉,和不顾一切要吞噬自己的坚决。
付宗明戾气被激起,面目扭曲起来,比“恶鬼”还要凶狠暴戾。他已经是一个整体,不需要别的,他要切掉这多余的部分,他要斩碎它!
他要他的剑,只要拿到利器,他就可以斩断这一切。
付宗明拖着与他身体相连的“恶鬼”,身体相连接的部分沉重臃肿,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沉着,在火里摸索。
指尖碰触到一片冰冷,他五指紧紧握住“鱼师”剑。于是他用着自由的左手,举剑将多余的部分剔除。
利剑削铁如泥,干脆利落到一点凝滞感都没有。
“恶鬼”在不断嚎叫,尖利刺耳的噪音令人厌恶,付宗明目光冷然,挥舞着手中的剑割断了它的喉咙。
温热的血在灼热的火场中带着凉意,喷溅在身上、脸上,此时此地宛如地狱修罗场。
付宗明浑身的燥热渐渐平缓,他机械动作着,一块一块将残余的肢体斩碎,以确保它不会再站起来。
做完这一切,付宗明长出一口气从梦中惊醒,“恶鬼”被消灭了,噩梦在日出前结束。
新的噩梦却在睁眼后开始。
睁开眼的那一刻,付宗明感觉自己的皮肤冰凉,像是血液静止流淌,坐起来后才感觉到四肢发麻。
他的脑中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肆意杀戮、视人命如cao芥,那些记忆在脑中过一遍都会令人汗毛竖立。
原本他确信那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可在梦里切碎残肢的手感真实到似乎还残留在手上,黏腻的血液溅在手背上……脑中又分辨不出真假了,他仿佛真的做过。
辜欣茗和付俨坐在他的床边,像之前的每一次生病受伤一样,守护在他身边。她看他的眼神带着关切与担忧,嗫嚅着不敢说话。
付宗明开口叫了一声妈,她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伸出双手抱住他委屈地说道:“我还以为我儿子没了……”
付俨眼眶微红,揽着妻子的肩膀:“没事就好。”
付宗明脑中十分混乱,那些记忆干扰着他的思绪、情感,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好在他犹豫之时,辜欣茗已经收回手掏出手帕擦干眼泪了。
“我梦到小苏出事了。在梦里,他说他身在地狱。他一定很害怕,我要去找他。”付宗明忽然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毫无回避,顺从着自己的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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