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杜宾赞说的。”
“赫连方,不要当着我面说我的坏话,”沈蔚满脸严肃地望着赫连方,“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举一反三,说得比你还多!”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姑娘啊。
不学无术,冲动,不懂观大局,没有高屋建瓴的头脑,遇事只知一径往前冲。
上回孟无忧嘲她说,“都是带过兵的人了,怎一点也不懂得运筹帷幄”。
虽只是一句无心的调侃,却叫她哑口无言。她实在没脸让昔日旧同僚旧官长知道,她算什么带过兵的人?
她当年只不过是剑南铁骑前锋营小将罢了。那些真正运筹帷幄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剑南铁骑山中无老虎,才轮到她这个猴子称霸王。
见她面上原本就僵硬的笑意渐渐有些恍惚,赫连方心知自己失言闯祸了。毕竟,谁又真愿意当面听人指摘自己的不是呢。
他正想致歉,却见沈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了魂,神色犀利地又问:“重点在与,为何这个时辰,该在杨大人跟前当值的你,会在这里同薛茂磕闲牙?!”
赫连方急忙站得直直的,小心应道:“先前薛主簿才走没多久,定国公就过来了,说有事单独同杨大人讲,叫我退得远远的。”
“赫连方你果然找剁!”沈蔚闻言勃然大怒,倏地伸手指向赫连方,“你领鸿胪寺的俸禄,却听定国公的指派?!”
“可他,是杨大人的父亲啊……”
“这是鸿胪寺,不是他定国公府!”沈蔚简直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定国公何时来的?”
“约莫有半柱香了。”
“迟些再同你算账!”
沈蔚愤愤丢下这句话,旋身向主院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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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的两名护卫随从正在院门口警戒,见沈蔚一路飞奔而来,立时便将手中长戟虚虚交错,出言拦阻。
“不得放肆!定国公正在……”
沈蔚理也不理,神色飒飒拿椒图刀一格一挥,将两名护卫的长戟挡开,风驰电掣般闪身进去。
从头到尾如行云流水一般,连半步也未停顿,快得叫那二人措手不及。
她疾步冲进杨慎行的办事厅,又反手将房门掩上,动作迅捷一气呵成。
六年行伍中有四年征战,这四年的沙场生涯终究在她的行止间烙了印记。
此时她脑中一片清明,惟有一个念头:她是鸿胪寺卿侍卫长沈蔚。无论是谁,只要站到鸿胪寺卿对面,那就是她要挡住的人。
此时定国公杨继业正在厅中与杨慎行目光相持,乍见沈蔚闯入,不禁一愣。
而杨慎行回首惊见这一幕,一对美眸倏地亮晶晶犹如融在了春水之中。
姑娘执长刀凛凛而来,覆在她肩头的秋阳金光灿然,如这世间最骄傲的战袍。
那烁烁的眼神坚定勇毅如星辰闪耀,虽一言未发,可那眼中却像在说,别怕,我来护着你。
杨慎行心中一荡,目光不离她片刻,直到她行过来挡到自己身前,才隐隐绽出桃花般灼灼丽色的笑。
定国公杨继业眼睁睁瞧见,自家那个漂亮儿子笑着躲在姑娘背后冲自己猛使眼色,心中立时悲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竟会养出如此没脸没皮的儿子。
列祖列宗在上,我这个儿子……只怕不是亲生的。
装可怜博取姑娘心软也就罢了,骤然让他这老父亲充当恶人算怎么回事?
“沈大人,本公正训子呢。”杨继业忍住满心悲愤,还是很配合气氛地摆出了一脸家长威严。
沈蔚端正地向他执了武官礼,也回以一脸严肃:“公爷,杨大人堂堂鸿胪寺卿,若在鸿胪寺中被父亲训斥,往后还如何治下?”
在她的印象中,定国公是个威严长辈,行事谨慎持重。大张旗鼓到鸿胪寺训子这种事,她以为只有自己这样莽撞的人才做得出来。
杨继业却不能多解释,只好板着脸道:“让开。”
沈蔚一径将杨慎行护得死死的,全不知有人正在自己背后偷笑:“职责所在,请公爷见谅。”
瞧她那架势,今日只怕是想大声对杨慎行吼两句,她也是敢动手的。
定国公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隔着沈蔚肩头对躲在后头笑得跟猫儿似的自家儿子道:“你,放值后回公府见我。”
语毕,意味深长地望了沈蔚一眼,转身出了厅去,还顺手将厅门给掩上。
儿啊,做父亲的只能帮到这里了。
瞪着那紧闭的门扉好半晌,确认定国公当真离开,沈蔚才松了一口气,回身轻询:“你公父……没揍你吧?”
早已敛好神色的杨慎行轻垂眼帘,故作可怜的模样。
“你来之前,他……”又将话一转,满面故作坚强的倔强,“并没有。什么也没发生过。”
杨继业若是瞧见儿子正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抹黑自己,定会当场将这孽子揍个半身不遂。
长久以来,世家被皇室无形打压,使世家几乎快到举步维艰的地步。而弘农杨氏在夹缝中活得还算滋润,全因杨继业深知,接连几代圣主无非就是忌惮世家树大根深又同气连枝,怕的就是世家尾大不掉。
最让皇室觉得不放心的,大约就是几大世家已有近百年未出过一例同室操戈、家宅不睦之事了。
沈蔚久不在京中自是不知,弘农杨氏这几年时常上演方才那类狗血大戏。什么父亲与已出仕的儿子立场不同、时有冲突,什么亲兄弟、堂兄弟之间为芝麻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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