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笑犹豫了一下,不知小麦是想和他一起离开,还是“你走我就留下”的意思,想到小麦之前对假话的反应,最终摇了摇头。“二楼那几个女孩子还没集齐印章呢。”他说,“我想等她们……”
“她们太弱了。”小麦说,“通关不了项目,而且现在有两个项目根本不能去了。”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就算你愿意帮她们去杀别人,人也不够。她们是肯定要死的。”
小麦微微偏了偏头,他很少笑,此刻却不知为何笑了。“其实你是不想走,对吧?”他不客气地说,“你杀了她,一直后悔,所以这次想要守着她的替身一起等死,是这样吧?”
庄笑没有避开目光。他见到那个笑时察觉到:小麦确实是生气了。或者说是被弄痛了。为了让心里的疼痛得到缓解,将别人也弄痛是最简单、最本能的方法。他知道小麦的哥哥死在了游乐园里,也知道乘着列车离开对小麦来说不是解脱、而是永别,说出来就能作为反击,但他什么都没说。
小麦在寂静中顽强地和他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后,低下了头。“对不起。”他闷闷地说。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笑了笑,这次伸出手去,如愿揉到了这小孩的头发,将一直戴着帽子而有点被压扁了的发顶揉成了一团蓬松的乱毛。因为不了解小麦其他的家庭情况,庄笑也没用“外面还有父母朋友”之类的话作为劝说,只是说:“被吞噬后能够永远在一起,这都是游乐园骗人的鬼话。别告诉我你真信了啊。”
他在小麦脑袋上揉来揉去,估摸着差不多要将这小孩心里尚存的不良情绪转变为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便及时地抽回了手。“明天去车站……”庄笑还想再接再厉说些什么,要是能用激将法让小麦直接答应下来就更好了,就在这时候,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通讯器响了。
平常大多是庄笑联系别人,被联系还真没几次。他在接通前就有了点预感,然后果然听见通讯器里传来了殷域的声音,开口就说:“有辆列车开过来了。”
伴随着电流声有点失真,不过还是能听出口吻的随意,只是单纯在告知一件事情。“有玩家要走了。”他说,“应该是只差一个印章,刚才杀了人后正好凑齐了。”
庄笑下意识地去看小麦,又在想起小麦感知y-in气就要用到能力后,转为连连摆手让他别去确定。“那你……”他迟疑道,“你准备……?”是要像以前一样去把那个人处理掉?还是就这么放他离开——让这个谋杀犯、同时却也是难得的幸存者离开?
“在车站外面听不到声音,是游乐园告诉我的。”殷域说,“我到车站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了,他应该上去了。不过现在车还没开走,你要来看也可以来。”他说完这句话,通讯就挂断了。
庄笑放下通讯器,和小麦面面相觑了几秒,两个人一起将目光转向了依旧缩在角落座位上、呆望着外面一动不动的时雨。总是笑着、让人感到厌恶又忌惮的女人,现在脸上终于有了憔悴的神情,眼神灰暗,似乎有一部分生命被永远地抽走了。庄笑看了她一会,又抬头看了看楼上——尽管隔着天花板什么都看不到,最后目光回到小麦身上,然后很快地做出了决定。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他对小麦说。
小麦的脸绷紧了,带上了些恼怒瞪着他。庄笑推着他的肩膀,推得他转过了身。“就算你想的是不要用能力,路上碰到什么说不定习惯性又用了——我得看着你。”他自若地说,“快走快走,我还没见过列车带着人离开的情况呢……”
庄笑一路推着小麦走下了台阶,知道小麦体能是弱项,本来想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跑,在小麦的顽强抵抗下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很快远离灯火通明的餐厅,在夜色中淹没了。
隔着透明的玻璃幕墙,女人的目光跟随着他们,一直注视着直到看不见的时候。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碰到那把枪习惯安放的位置,却摸了个空。她收回手,曲起腿踩在座椅边沿,蜷缩起身子抱住自己。
她其实知道那把枪是被谁拿走的。她还知道它被藏在了哪里——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东西吗?没有选择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别的地方。使用枪的方法,观察寻找的方法,这些和绝望的情绪一样,都是“父亲”教给她的。
她没有趁那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去找,依旧留在座位上没有动。她等待着。他们回来了。他们交谈着。然后,时间越过了零点。
她盯着衣摆上的一小块污渍。早晨弄上去的血渍,现在没有消失。她还听到他们说,厨房里的食物也没有更新。刷新的规则似乎彻底失效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哪一种情况。但是发现了一个不受关注行动的机会时,她还是选择了行动。在厨房的柜子里、一堆杂物的后面,她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那把枪。银色的枪身、细长的枪管,“父亲”给她的见面礼,这些年来被养护得很好,持续执行着杀人凶器的使命。今天早晨在咖啡店,她已将弹匣里面的子弹打空了。
她将手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妄想着那个孩子还没有彻底消失,还能听见她,还能对她做出回应。你希望我怎么做?她无声地问。请告诉我。
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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