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一丝血花,而他身下的阮酥,表情从惊恐,慢慢变为复杂,最后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满含嘲讽笑意,印墨寒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高声命令道。
“拿下刺客,务必活捉!”
刺客一共七人,身手虽不凡,但还是敌不过印墨寒精心选拔的高手,只是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街道上几乎没有半个人,经过长途跋涉的守卫们,终是百密一疏,谁能想到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劫杀三品大员的马车,倒给这些刺客钻了个空子,但一击不中,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在他们被守卫杀至三人,将被擒住之际,这些人突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印墨寒马上道。
“别让他们自尽!”
可惜终究迟了一步,这些刺客显然是没有抱着活着回去的打算,迅速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侍卫捏住他们下颚时,三人已经脸色乌青七孔流血而死。
阮酥坐在厚厚的锦褥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中不由嗤笑,印墨寒带她还真是不薄,这间牢房,除了有几根铁栅栏之外,其余几乎和普通的房间没有区别,墙面雪白,内里没有丝毫异味,桌椅也干净整洁,不落一点灰尘,桌上放着铜镜木梳,旁边的盆架上甚至有铜盆和净水,阮酥走了一圈,还发现牢房后单独留了隔间做厕房以保护隐私,这样的条件,想必是用来暂时关押待审的皇族贵馈的。
门外守卫的,亦是两个面貌精干的女子,阮酥看得出来,她们身手应该不差,特地找这样的人看守自己,实在是小题大做了,阮酥并没有逃跑的打算,她悠然自得地洗脸卸妆,解开发髻正准备梳头,却见铜镜中映出一个身影。
阮酥转过身来,嫣然一笑。
“印大人怎么有空来此,方才那些刺客,查出来历了吗?”
印墨寒没有回答,他摆手让那两个女侍卫退到长廊尽头,隔着牢房,他审视阮酥。
那些刺客,对阮酥确实是抱持着杀意来的,所以绝不可能是玄洛的安排,但也不会是王琼琚,眼见可以光明正大的搞垮阮酥,她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
祁澈?
印墨寒摇头,这件事他只需作壁上观便可,不会这么蠢,那么还有谁,希望阮酥在受审前消失?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印墨寒垂眸看着阮酥,目光中竟然含着一丝悲悯。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想让你死?’
阮酥一下下地梳理着如瀑的青丝,无所谓地道。
“想要我死的人实在太多,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吗?”
印墨寒没有说话,阮酥海棠一般的面容映在他的瞳仁里,如同两束跳动的火苗。
无论是因为阮家还是印母的死,都注定他今生不能再爱这个女人,他只能用恨来解释自己对她那种扭曲的执着,临行前,他在太后面前演了一场深情的戏,太后终究答应他将来可以在刑场上用死囚替换下阮酥,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阮家的嫡女阮酥,他会把她带回那个小院,不给她任何名份,就这样囚禁一辈子。
他不是恨她吗?那么让她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是不是反而是种折磨?
印墨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在阮酥的注视下,他脱掉了外袍仍在她的床上,紧接着是中衣……阮酥终于开始慌张起来,她的脸色几乎一瞬苍白,警惕地握住一截簪子。
“印墨寒,你想干什么?”
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竟让印墨寒有些得意,但他面容依旧平静,他将手里的纱布药膏放在桌上,拉过一张椅子,背对着阮酥坐了下来,露出那道长长的剑伤。
“帮我包扎一下。”
听见阮酥不能置信地冷笑了一声,印墨寒又道。
“终归是救命之恩,这要求不算过分吧?帮我包扎好,我便离开,不在这里扰你清净。”
阮酥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起身走至盆架边,拧了湿巾过来,开始替他擦掉伤口上已经凝结的血污,他的背脊清瘦却挺拔,这熟悉的轮廓让阮酥不禁想起了在塞北草原上那噩梦般的一个月,印墨寒背着奄奄一息的阮酥,一步一印踏在雪水泥地中,他视线模糊,声音嘶哑,托着她腿弯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
“酥儿……不要睡,抬头看看天上那只鹰,它在指引我们回家的路呢。”
“默寒……放下我吧,我坚持不住了,就让我在这里睡会吧,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胡说,怎么会没有遗憾,你不是说要给我生一群孩子,看着他们满地乱跑,你还没有做到,所以要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地活着……”
一滴泪落在印墨寒背上,阮酥迅速地擦掉它,但是已经来不及,印墨寒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
“你哭什么?”
阮酥笑了一下,她狠狠咬牙道。
“印墨寒,你当真是一个又矛盾又可悲的人。”
第二日正巧是大寒,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这一天是例行休沐日,连官员们都放假窝在家中抱着火炉躲懒,而本该带着女眷去各自的别院泡温泉的皇子们,却都在入夜后乘马车进了宫门,不为别的,只为参加那场关于二公主之死的秘密审讯。
本已开始呈现萧条景象的祁金珠寝宫,今夜却是灯火通明,王琼琚之所以向颐德太后推荐这里,乃是因为做贼心虚的人,总是容易触景畏怯,可惜,这大概不适用于阮酥,乃至她穿过左右两排带刀侍卫走上殿来的时候,还是那么从容平静,连半点动摇都没有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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