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留得留不得,哪有人还想着甚脸面不脸面的,更何况一个下人的脸面,又算的了甚么!
甄家一败涂地,其后又有几户勋贵叫查出种种不法之事,这些人家往往又都未有子弟在朝廷要职上当差,自然结果也都是阖家下诏狱与甄家男子一处做了邻居。修、齐、治、缮四个国公府甚至抄家除爵,好生填补了一番国库空虚。这一番动作叫京中无数纨绔子弟都缩起脑袋做人,连带着花街柳巷里的生意都较之以往一落千丈。
沈玉回京后自是听说家中遭遇之事,抽空专门带了宝钗往薛府探望,又拍了胸脯与薛蝌作保必要给他抓个四角俱全的妹婿出来,只把薛太太喜得恨不得这就是个亲儿子。临走时他还专门留了一小队锦衣卫的力士与薛家看门,放话但凡看见哪家上门骚扰的管叫第二日去人家家里喝茶聊天儿。
锦衣卫上门喝茶能有甚好事?薛家门口原本热闹的车马瞬间消失殆尽,连送菜的小贩都不敢离得太近,也是好笑得紧。
宝钗拿此事调侃他,沈玉却苦笑道:“奶奶以为干我们这行能有多刚正不阿?无非看上头脸色行事罢了。再好的人,若是上头不喜,我们也只得昧了良心下黑手,再恶的人,若是上头回护,我们仍是只得佯做个睁眼瞎。如此非义行事,出门遭人白眼再所难免。此番连累了母亲并家中姊妹,玉心下也很是愧疚。”不等他再多沮丧几句,宝钗就行来斟茶放在他手边笑道:“无非几句玩笑话,二爷怎地就伤感起来?古话有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满朝文武上下哪个又不是如此行事呢?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说,谁还能跳出去不成。不过是锦衣卫身为天子三十六卫之一风头太盛才招人眼,谁叫你们挑人非得挑身材长相,不好看的还不要呢,可不就日日叫人盯着看。”
一通话说的沈玉无奈扶额,继而笑道:“天子亲卫哪个不挑仪表,万一甚时候叫护驾呢,猛的上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再把贵人们给吓着了,这可怎么论!就连朝堂上用人也要看相貌风度,譬如像林如海林大人那样的,只要别昏头办错事,靠脸就足够了。”说着宝钗就娇嗔他:“那是我们家长辈,也能让你这般打趣?当心林姑父知道了喊你去抄书写字打手心!”沈玉此时提到林如海,也是因着上皇驾崩,出了热孝便有内阁阁老极有眼色乞了骸骨。当今照旧例意思意思留了两次,第三次便高高兴兴赏赐金银绸缎打发老大人回乡养老。这空出来的位置顺其自然就补给了早有从龙之功的林大人,林如海便由正二品礼部尚书升任为从一品文华殿学士兼礼部尚书,入殿阁听用,算是彻底迈入了内阁的地盘。
因说到林如海,宝钗忽的想起这几日与黛玉书信往来之句。对方信中诸多抱怨,似是在家里待得久了气闷得慌,又收到迎春下了小贴约诸姐妹家中小聚,不由也想去坐一坐,当下便与沈玉诉说一番。沈玉自然是老婆高兴万事皆可,特特交代去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带够人手伺候,丝毫不介意宝钗与南安王庶子之妻来往。
是日,宝钗一早起来先是送了沈玉出去,又将家下事一一安排得当,再打发人去与沈老爷子交代了一下去向,等最后得了允许方才让外面套车,随身带了莺儿白鹭两个一块儿往小花枝巷去。那南安王府庶子霍衢成亲没多久就分了出去,宅子恰巧就在小花枝巷,乃是个前后两进的长条形结构。
差不多巳时初宝钗到了迎春现在住的地方,马车一停跟着伺候的小厮上门敲了敲,门子出来一听说是沈家二奶奶到了,忙开门迎了宝钗一行进去。此时黛玉、探春并惜春都已经到了,独独不见湘云。宝钗进去见过众人,退了大衣裳坐下,少不得开口问了她一句,探春就叹了气道:“她是真病了,自打那通灵宝玉没了踪影,宝玉就好一日坏一日。太太只说是身边人没照顾好,偏那袭人最近又总是病歪歪的,板子只得尽数打在她身上,心里郁结散不出去,自然不舒坦。”宝钗听完也只得无可奈何摇摇头,旁边黛玉忽道:“我记得上次去外祖母家的时候不是见了那位妙玉师傅?乃是位佛法精深的,怎地不请了她扶乩问问,说不得能知道东西丢哪里了。许是玉一回来,人也就好了,总好过如今这般。”
惜春在侧冷笑一声答她:“怎地没请过,早早就请了的,只是无人参得透。只有甚青埂峰,大荒山之类的模糊地名,家下早就派人四处打听去了。平日不烧香,急来抱佛脚,那佛祖竟是个家养的,只你有难的时候去求了就管用?还不如宝姐姐家这般一直做善事,方才有福报现等着。”
见话说到自家身上,宝钗少不得笑道:“我们家这也是没法子。早先哥哥真真是个朽木,再无可救药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妈就在诸天万界各位神佛并祖宗面前许了宏愿,只叫哥哥能浪子回头,宁可家下朴素些,管叫年年修桥补路、扶幼济孤,不论寺院宫观正神偏神,都要捐些油钱香钱。后来哥哥果然略略能看得过眼,每年家里便硬是舍了半年红利砸在这些事儿上以作还愿之用。”旁人听了都咂咂舌道薛太太虔诚,又有迎春凑过来问:“听说姨太太还在大慈恩寺点了长明灯?”
宝钗点点头道:“是,因着家里供养了牟尼院里的一个老师傅,说是大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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