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李商隐]”。
竹露低垂,龙吟细细,绵而沉的情思漫若潮水,霎时将她淹没。
不知赦生此时在做什么?他必然是忙的,今儿可是端午,他身边没个人照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编禳灾祈福的五色缕给他戴上……不,就算有人备了给他,他也必不会戴在身上的。这些小巧饰物,除非是我亲手做的,他绝不会让外人给的东西上身。
可惜我没有大姐姐的本事,不然越山渡水去将今儿编好的五色缕给他戴上,也是好的。
黛玉雪颊微粉,“砰”地用力合上了书。
彼时彼刻,另一人亦沉在满腔相思中无法自拔。晨起皇帝分赐百官宫扇,特意命人挑了今年江南新贡的上好宫扇一盒赐给皇长子水实熙,内中一柄团扇尤为精工,上画着美人执纨扇倚修竹顾盼而笑,用色清雅,又题了杜工部“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的诗句在侧,十分清秀别致。水实熙把团扇抄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又盯着扇子上的仕女图发了一阵呆,只觉黛玉的倩影在眼前不断晃着,晃得他几乎不曾乱了心神。
此番为他选妃,虽然由父皇与皇后主办操持,他不便过于关心,但事关己身,怎可能有全然不理会的道理?长乐县君先前也是他议婚的热门人选,先前只道她身世单薄,并非王妃的上佳人选,却未曾想到果真见到其人,才发现世间竟当真有这样一种美貌,堪以“惊心动魄”来形容。
他将团扇轻轻搁在书案上,起身向外走。总管太监连忙跟上:“殿下,咱们去哪儿?”
“去找母妃。”水实熙扬声道,顿了顿,情不自禁的一笑,“商量一件大喜事。”
大皇子的生母淳妃进来时,元妃正在静坐熏香。早在来时淳妃便打听过,今晚皇帝要来长信宫宿夜,元妃必是在为接驾做准备。升沉淼白的烟气模糊了她的神情,惟见裙裾深翠,肌肤如玉,全然没有其他等待接驾的嫔妃那副含情期盼的娇羞之态,反而无端透着股不理红尘的冷意。
不知何故,淳妃心里蓦地就是一阵发怯。她本是皇后尚为太子妃时宫中的一名洗脚婢女,因生得有几分水秀,便承了雨露。她肚子争气,生下了太子活到站住脚的长子,当年便封了太子良媛,之后太子登基,她顺理成章的被册封为妃,在宫中也算是一方人物。然而只有她自己意识得到,似她这等贱籍出身的宫妃,在与本为高门贵女的宠妃相对时,先天性的就短了一截。何况贤德妃脾性之古怪阖宫皆知,连皇帝与太后都无可奈何,对别人自然更是说翻脸就翻脸。嫔妃来访自有太监、宫女通传,这贤德妃明明已知道她来了,却不起身厮见,可见在其眼中,她也算不得什么。可此人惯是如此,纵是皇帝驾到也未必能热切几分,你又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东西?饶是受了气,却也拿她没法子。
不过,她此来可是要拿一桩天大的喜事来做人情,纵贤德妃再性情冷僻,也不会不识趣。两人话若投机,最好再多拖上那么一时半会儿——待到皇上驾到,届时还可趁机见一见圣颜,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淳妃心里有了底,当即端正了下神色,理了理襟口:“元春妹妹。”
元瑶一动未动,只睁了眼:“淳妃姐姐倒是稀客,抱琴,看茶。”又说,“我现下不方便动弹,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姐姐海涵——平日里这个时候,原也没有贵客登门的。”
宫中嫔妃大多心思乖觉,如非互为盟友、对方主动荐枕席以固宠,谁会在即将接驾的宠妃用晚膳前的时候凑了来?只说几句便到了晚饭时候,这么一个大活人呆在面前,你好意思无视她、不请她一同用膳吗?吃着吃着,皇上来了,你好意思再当着皇上的面赶人吗?轻而易举蹭到了面圣的机会,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如果有把握一举拿下帝心,进而将那被蹭宠爱的宠妃压得再也翻不了身,否则还是莫要使这点小心思的好——只是淳妃原也想不到这么深远,她是有事存在心里便拖不住的脾气,既有事找元妃,便恨不能立时把事情给办了。什么?恰好元妃这天要接驾?那正好,多坐一会儿就能见到经久不见的皇上了!
此时被元瑶拿话一压,淳妃才反应过来自己选在此时来访的不妥之处,可若是立时就走太也没面子。两人同为妃位,元妃有宠她无宠,可她有儿子元妃还连半个蛋都下不出来呢,怕她作甚!
一念及此,淳妃不怯反骄,微微昂了头,骄傲而满含了洋洋喜气,说:“实不相瞒,本宫这回来,正是有一桩好事要跟妹妹说呢!”
“昨儿我们熙儿在御花园逛的时候,”谈到自己的儿子时,她的面容都在发光,“看见一位缥色衫子的姑娘,真真的生得美貌非凡,熙儿一眼就相中了,事后叫人一打听,元春妹妹猜是谁?原来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元春妹妹的表妹林县君!”
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等着元妃接话,孰料元妃并不应答之意,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淳妃呆了下,只得接着唱独角戏:“熙儿打小长到现在,标致女人见过多少?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特特的托了我这个做母妃的来向元春妹妹央说,要讨了林县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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