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后该叫‘华阳公主’。”元瑶道,“我与皇帝商量要给三公主上封号,她没了母亲,有了封号也有点底气。可她哪个嘉号都不肯用,只肯用她母妃生前所居华阳殿的殿名。皇帝拗不过,只得允了,昨日刚下的旨。”
她神色微沉:“我从来都不擅长哄小姑娘。”修行界的不成文规定,师长收下的幼徒通常由首座弟子教养,待稍有根基、理解力也更成熟一些之时,再由师长亲自教授。然而元瑶所在的那一脉却是个例外,只因她的师父移交给她的奶娃娃一见她那张冰棱似又冷又扎人的脸就吓得哇哇大哭。给点心、送玩具、讲笑话、唱童谣……她向带娃经验丰富的各脉首座弟子请教一圈所获得的育儿经验纷纷宣告失败,隔天奶娃娃便被她师父退了回去,理由:这般相处的生活再持续个十年八年,莫说幼徒镇日震骇无心修行,首徒也恐有生出心魔之嫌。为两全起见,还是结束这彼此间的折磨罢。
她从来不擅长哄孩子,何况还是正往牛角尖里钻的。
次日,黛玉被传入宫中陪伴元妃。重新修缮的长信宫珠光摇曳,宝贵耀目,那番矜贵气象自非往日可比。她走过游廊,婆娑的花影将几片金红的菊蕊飘转至她的裙裾之下。黛玉在专为华阳公主设的佛堂门外止步,远远便望见华阳公主一身素净跪在佛像前,喃喃的低诵着什么,侧耳细听半晌,只辨别出“梦幻”、“露电”几个字。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是六如偈。
“华阳公主初来长信宫,便托贴身宫女求我,允她一间屋子辟一个小佛堂出来。”昨夜讲及这位公主时,元瑶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无奈。抛去她修道者的身份,元妃崇道是六宫皆知之事,要在一位崇道的妃子的地盘上修佛堂,且不说是不是刻意的下马威,光是这份要求本身就已足够刁难。想想看,谁要是敢跟魔君阎魔旱魃提议,在火焰魔城里供几尊道家的三清像,阎魔旱魃不抄起大刀就把对方片成鸭架才怪!将心比心,元瑶的心情肯定也与愉快无缘。可华阳公主还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她有气难撒,还就注定得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
赦生侧开脸,黛玉知道他肯定是在憋笑,暗暗摇头,叹道:“我听说,这位公主自幼体弱,多年卧床不起,先贵妃常召集僧侣为她诵经讲佛,禳灾祈福。如今思念亡母,移情于佛也是有的。”
“她自识字起便抄佛经,想供佛也不出奇,心诚不在一二泥塑金身,我又岂会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修真界亦有佛修,与道门虽非同路,也另有一番神奇之处。”元瑶说着,便冷冷的扫了赦生一眼,“凡异己者一应贬为寇仇,恨不能斩草除根而后快,这是魔的眼界与心胸,我等修真者可是不屑为之的。”
“强者为尊,弱者无生,天经地义。”异度魔界自古崇尚杀伐,所到之处战火狼烟无尽,铁与血向来是魔物引以为傲的美学。虽然来到此方世界后行事一直十分低调(你确定?),但那是因为懒得惹是生非,对于魔物的理念,赦生可是最坚决的信奉者。听到她贬低自家,当即顶了回去。
眼见得这一道一魔又要开战,黛玉忙一手拉住一个。
“大姐姐,你明知道他的脾气刺不得,何苦老要招他?”这是对元瑶。
“什么叫‘强者为尊弱者无生’?你强么?我弱么?我就是该死的么?”这是对赦生。
眨眼间,剑拔弩张缩成了偃旗息鼓。
“她若真能从那些空空色色里体悟到什么,我也自由她去。”元瑶抽回胳膊,悻悻的道,“可若只是饮鸩止渴,便不管教不行了。”
可偏偏,她能一拳打翻紫禁城,还就是不会哄小姑娘。
遇事不决上黛玉,所以,还是黛玉你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斗战胜妃表示儿童心理学与青少年心理学太复杂了她搞不来,黛玉你上!
惨被抓壮丁的黛玉:……
感谢眠王、摸摸头、旒岚夙毓三位亲的地雷
☆、开释
吴贵妃遭遇不测前,与元妃的关系早有缓和,时不时的带着华阳公主来元妃的长信宫串门,黛玉作为长信宫的常客,自然少不得与这位公主碰过几次面。不似母妃的骄横似火,三公主性情斯文,容貌姗姗,举止典雅,既无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之态,然谈吐之间自有一番清贵态度,数面之交,便给黛玉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可这才数月不到的功夫,昔日玉人儿一般的华阳公主,便已憔悴到不成人形了。
黛玉悄声走进佛堂,见她只顾着闷头祝祷,丝毫未能察觉自己的到来,便自己给自己拉了只蒲团,错后一些坐下。毕竟是丧母之痛,百身莫赎,心里的这道坎哪里是可以轻易跨越过去的呢?黛玉还记得母亲贾敏登仙之时的情状,彼时自己年纪尚幼,几番险些哭死过去,末后断断续续的病了好几个月。之后父亲林如海逝世,又是一番万箭穿心之痛,若非有赦生相伴排遣,多半也是难以挺过去的。而她的父母虽早亡,总归是安然亡于病榻之上,哪像华阳公主之母,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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