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帝王,他要的是稳固的山河和皇朝。
那时却从未想过,未来那个从此以後立於他背後,要相伴一生的女子应该是什麽样子?
或许,根本就不曾期待过。
直到江采衣出现的时候,他才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妻子。
这个女子,这个姑娘,不仅仅是他未来的皇後,更是他的妻,甚至於後者的概念越来越鲜明,压过了前者。
妻子啊。
那麽,如果他不是帝王呢?
如果不曾爱过苏倾容,他的妻子应该是什麽样子?
那一晚,她差点被大火烧灭了,葬在朝夕阁。
那一晚他将她带去了自己的寝宫,从此同床共枕。
她从此占据了他的一半床榻,从此月落星沈,都轻轻交接著呼吸,那个柔软的身体搂在手臂里好生暖和,是他难以割舍的温度。
然後,梦境中也出现了她。
梦中他不是皇帝,没有衰败的萧华宫和早生华发的母妃,他的一生阳光初绽,陌上春日,杏花细雨,他和自己的爱人都是普通人家的男女,一见锺情,一生挽手不离不弃。
梦里的爱人走在他的身畔,微微侧过头来,荣光含笑,一种素色的清雅美好。
他骤然睁眼,於金丝玉枕上撑起手臂支起身子。
他的梦里,那个共同携手一生的人,为什麽不是苏倾容,而是江采衣?
不是那个让他年少时尝尽了求而不得痛楚的人,而是这个人,这个想起来,就会让浑身血液都微微发疼的人。
她目如莲华,长发未簪花冠,执袖掩唇,在杨柳三月那样温柔那样羞涩的笑。
他梦里的阳光都淡去了,所有的视线都慢慢集中,全世界,只有她。
那般清晰。
五更锺,他坐在花梨木镶金龙床上,垂眸看著自己玉白色的手指,然後凉凉的压在心口,沈重如同铅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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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被他抱著,采衣一身大红凤袍,却连鞋子都没有穿,赤裸著双脚窝在他的怀里,穿过浴帐的门帘,向皇帝寝帐而去。
两座大帐间是长长的回廊,全用沈香木搭建,白天出太阳的时候还是炽热的,夜晚已经凉意渐起。夜色展开去仿佛水墨丹青卷开的清雅画卷。
万千红杏花似微雨,雪白枝条月色下随风轻颤,活泼泼点点细红,枝枝萧索,从回廊侧面伸过来,淡淡的红从颊边拂过。
回廊伸出,远处皇帝寝帐如同楼阙一般灯火通明耸立,明亮夜明珠光透过层层帷幕,是一种极淡的暖白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
宫人簇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
一盏盏暖调的宫灯,照的红杏越发鲜豔红润。
“等等,陛下,”她说,扯了扯他的头发,指著侧面的一树杏花,“陛下,臣妾想去够一枝杏花,陛下,带我去够,好不好?”
她光裸著脚,他自然不可能将她放下地,便微然哂笑应允,点头轻松抱著她步下回廊的木阶,足底踏在地上落满柔软花瓣的草地上,走入那一林压压的豔丽杏花深处。
“陛下,我要那一枝!”瞥见极美的一枝,采衣不由得伸出手去,高度却不够,“陛下,高一点啊!”
怀里的少女像个淘气的孩子,杏花的颜色映入眼底,沈络轻笑著,就将她举得更高了一些。
她方才承欢已经很累了,这会儿却硬是振奋精神将手指身去头顶高高的杏枝。
还没有够到,却看到更美的,就立刻放弃了这一枝,偏就要去够远处最豔丽的那簇。
“唔……那一支开的更好看,我去折那一支。”她松开了手,指著另一个更加玲珑繁华的枝头,“不要这一枝了,换那枝好不好?”
“好。”
豔丽的花枝无穷无尽,渐欲迷人眼,有了美的,还有更美的,她换了这枝,又要换那枝。
“陛下,那枝,那一枝更美!换去那里!”
“好。”
“旁边的!旁边那树开的更大!”
“好。”
“这枝,就这枝!”
“好。”他微笑著,微微低头,温暖的颈子贴著她的肌肤,无论她说什麽都说好。
极愿意。
极愿意她这样任性著,极愿意她这样赖皮著,极愿意她这样腻在怀里,说些恋人才说的话,做些恋人才会做的事。
沈络微微仰头,稳稳抱著怀里的姑娘,看她纤细手指奋力抓著头顶短短一截开的繁盛的红润杏花,然後使劲折下。
杏树纸条发出清脆的裂响,在她松手的瞬间反弹回上空,顺便摇落洒了两人一头一身的花雨。
细长手指就微微收缩,沈络将采衣伸展出去的身躯收抱了回来,连带著怀里一捧折落的芬芳杏花一起搂在怀里。
江采衣满脸通红的抱著一大丛杏花,抬头去看低头凝视她的帝王。
黑色流泉一般的头发流淌在朱紫红的豔丽衣袍上,蜿蜒著流过那上面金线的牡丹,带著妖豔的味道。
远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抱著自己的这个人手臂温暖的不可思议,豔色盛世,美绝天光。
手腕突然就有些发抖,穿著殷红凤袍的姑娘在君王的怀里缓缓直起身体,在一丛杏花中折了最豔丽的一朵,摒著呼吸,缓缓拢起帝王披散的长发,将那朵花枝插在了他漆黑顺滑的发间。
见他有些疑问意味的微微扬起眉,娇柔的姑娘一脸绯红的圈住他的颈子,突然就抚摸了一下他簪在自己发间的芙蓉发簪,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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