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摸她的头,斩钉截铁道:“不会。”
刘氏从小养着崔嘉惠,对崔嘉惠所知甚详,若是怀有不好的心思,想要毁掉崔嘉惠也不是没有可能。崔嘉惠虽与她不亲近,但她们身体里,到底流着一样的血,小周氏不可能为她留下一点祸患。
崔嘉宝虽然已经猜到,心里到底有些难以接受。
小周氏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怕娘。”
崔语堂也走过来,迟疑着摸了摸崔嘉宝的头,道:“你娘也是为了嘉惠好。”
崔嘉宝勉强笑了笑。
小周氏想,如果阿年注定已经不能做个孩子,那在她身边教着她再多一些也是好的,不再劝解,只道:“你也不要告诉嘉惠,免得她耿耿于怀,让刘氏随场风寒去了就是。”
崔嘉宝点点头,胡乱行了个礼,便先走了。
小周氏望着崔嘉宝离去的身影,眼神悠长。
崔语堂走近她,试图揽上她的肩,却被小周氏一把打掉。她抬头看他,眼神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小周氏问:“崔语堂,你说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刘氏吗?是张氏吗?”
崔语堂嘴中发苦。
小周氏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要个答案似的。
崔语堂脸上火辣辣的,最终轻轻开口道:“是我。”
是他自以为是地隔开妻子和子女,最终造成了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他对妻子与小女儿于心有愧,想要好好补偿,还怀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想见阖家欢乐。却又将从小怀着不同观念的大女儿置于无解的局面,不能理解一切变化。
他不是罪魁祸首,谁是呢?
这话说出来,崔语堂觉得心上一松,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有些从前不敢问的问题,现在也能一鼓作气地问出来了。
“阿芸,你是不是恨我?”
小周氏有些惊讶,坦然道:“爱恨向来交织,我恨不起。我是见不得你好,又不得不见你好。”
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能如何呢。
崔语堂心中一揪,双眼一黯,呆呆站了半晌,才道:“怪道人作《八至》。”
小周氏垂眼,从前不懂的诗,现在看来却是再妙不过。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崔语堂蹲下身,抓着小周氏的手,小周氏低头看他一眼,到底没甩开他的手。
“厌着我也是好的,我不求什么,只当罚我吧,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应。”
既然不需要她有任何回应,小周氏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把手一抽,道:“嘉惠那里应当刘氏也说的差不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该走一趟了。”
崔语堂苦笑,起身,到门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宁愿望着前方发呆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心里空落落的,茫茫然地走了。
小周氏在他走后却笑出了声,觉得心中极解气,他眼里的东西,他懂或者不懂,但小周氏哪有不懂的道理?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每一次都能在镜中自己的眼里看见。
笑的喘不上气了,小周氏才停了下来,眼边也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怎么出来的泪花。她将那点眼泪慢慢擦去,心里悠悠,晚了。
她再不向往着和他和和美美过一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他愿让她舒心,这很好,想要旁的多一些,却是没了。
***
崔嘉宝病了。
烧的迷迷糊糊,梦里全是刘氏躺在床上咳嗽,说自己没有得风寒的样子。
她不敢说梦话,吓到极致了也只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地哭泣。
大夫看过了,只说是魇着了,夜里盗汗,又着了凉,病情才反反复复不见好,还是要让病人宽心静养为上。
小周氏来看她,崔嘉宝往被子里躲,不愿意见她。
小周氏苦笑。
“阿年,你在怕娘?”
崔嘉宝没有说话。
小周氏隔着被子轻轻拍她,像是在安抚她,她让丫鬟都退下,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有真正原谅我,只是一直在努力体谅我。想着我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你爹好不容易关心我们母女俩一些,日子没有从前难过。”
崔嘉宝下意识想要说些宽慰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周氏继续道:“从前我病着的时候,你一直在努力照顾我,怕我活不下去,你很乖、很出色。可你或许偶尔也会想,为什么你的母亲不照顾你,为什么你孤零零的,你娘心里却只有她自己那点破事。后来你又想,你娘看起来那么柔弱,你能包容便多包容一点吧。”
小周氏脸上已有泪痕,声音里却不敢露出端倪来,只强忍着继续道:“再后来啊,你娘好了,刚强起来,你觉得总算能松快些了,不想平添事端,便装作从来没有怪过她的样子。可紧接着,你发现她刚强过了头,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陌生地让你害怕。从前种下的深深隔阂让你连问都不敢问,甚至不愿意看见她。”
崔嘉宝总算从被窝里出来了,她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鼻头也红红的,都是这几日哭多了的缘故。她抓着小周氏的手,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半晌才闷闷道:“我娘不是女魔头。”
小周氏破涕而笑,眼下母女两人都狼狈得很,但她从未觉得和女儿如此亲近过。
两人静静握了会儿手,小周氏才从这种脉脉温情中醒来,她温柔道:“你心里怕什么,只管告诉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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