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酸楚目泛泪光,劝太后的声音也有了哽咽之意。
许久之后,昏迷中的公主终于隐约听见母亲哭声,渐渐醒转过来,一见母亲果然守护在身边,两滴泪水便夺眶而出,但仍努力微笑着向母后请安,然后吃力地缓缓说道:“女儿不孝,恐怕会先舍母后而去了,请母后原谅女儿。”又转目看着颢道:“颢,以后你替我多照顾母后和皇祖母,姐姐就偷这几十年的闲了。”
颢含泪摇头道:“不,这次我不能答应你。母后和皇祖母我已经在全心孝敬照顾着,哪里还有另外一颗心可以代表你来照顾她们呢?你必须好起来,没人可以代替你的。”
“我的乖女儿,现在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先好生把病养好才是正经。”太后泣道。
公主惨然笑道:“病成这样哪还能好呢?若我说些宽慰人的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倒不如把要说的话先说出来,免得到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想说也说不了了。”
太后无语,只哭得越发哀绝。
“母后,颢,”公主也凝咽起来:“我也好舍不得你们啊!”
颢以袖掩面拭泪,而太后则一把把女儿紧紧搂住,母女俩抱头痛哭。
顼议事结束后听到公主病危的消息也是忧心如焚,忙起驾出宫前来探视。
他多日未见到姐姐,如今一见大感心酸:公主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形容枯槁,双目深陷而双眸暗淡无光,一头原本黝黑闪亮的青丝已变得暗哑无光枯黄干涩,全没了昔日娴丽光彩的容颜。
公主见他驾临想支撑着坐起,顼忙示意她不必多礼躺下歇息,略问一旁的御医她的病情后,请她伸出手腕自己亲自给她诊脉。
一诊之下只觉她脉象紊乱虚弱,是不治之兆,但自然不便说出,仍勉强笑着安慰说:“只要精心调理这病是会好的。”
公主淡淡一笑,只道谢而不接话。
顼又问颢姐姐今日可曾进食,颢回答说适才喝汤药时连嘴都张不开,饭菜也实在吃不下。
顼皱眉说:“这怎么行呢?不进食连健康之人都受不了,何况病人。”立即吩咐下人奉上粥食,然后亲自持碗,一勺勺地喂公主。
公主本来是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的,甚至一见食物就反胃,但现在见皇帝弟弟如此用心照顾,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便也努力张口一勺勺地将粥咽下去。
顼喂完粥,公主如释重负地浅浅微笑,向他再次道谢。顼又是一阵心酸,见姐姐这般模样好生怜惜,只盼有办法可以让她尽量开心一些,于是下令赐公主金帛六千。
公主轻叹道:“官家不必再赐我这些身外之物了,我残命将尽,要来何用?不若留在国库中日后作强国兴邦之用。”
顼便问她:“那如今姐姐是否还有什么心愿呢?但请说出,我一定竭力办到。”
“我最大的心愿是,”公主回答说:“晋卿能回到京城,不要再留在那些偏远之地,他住不惯的。”
顼马上点头,说:“好,这事容易,我立即下旨让驸马回京,官复原职。”
公主目露欣喜之色,再三感谢他对驸马的恩典。
顼随即下旨召王诜回京,命他接旨后立即启程,须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汴梁。其实他很怀疑公主的病跟王诜对她的长期冷落有关,这几年来每次见到公主都总觉她眼角眉梢暗含忧郁之色,而后发生的一些事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并不认为现在该轻易放过王诜复他的职,但公主现在病成这样,这又是她最大的心愿,所以也只能便宜王诜以慰公主了。
公主忽然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拉住顼的手又说:“还有一事官家一定要答应我!”
顼忙问是何事。公主道:“我得病是因为我体质很弱,并非驸马照顾不周所致,如若果真不治……官家要答应我,不能怪罪于驸马……或其他什么人。”
或其他什么人?顼有点疑惑,随即想起了那些在女子房间发现的春宫用具。
公主见他迟疑,又继续恳求。顼终于颔首表示答应,公主却不放心,追问他是否是真心答应,并泣道:“若日后有人挑唆,只怕官家伤晋卿性命的心都会有呢!”
“不会!”顼连忙郑重对她说:“我以大宋江山起誓,我日后必不会追究驸马或其他人的罪伤及他们性命。”
公主这才略略放心下来,在太后的抚慰下沉沉睡去。
顼与太后在公主身边守至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反复叮嘱留守公主府的颢彻夜照料,病情如有变化立即差人进宫通报。
这夜颢不敢离开公主去别的房间就寝,一直留在公主卧室外的小厅中坐着守护,到了半夜实在支持不住了才伏在桌上和衣小寐。到了天破晓时忽然听见公主在里面唤他,立即惊醒过来,起身进房看姐姐。
“姐姐有何吩咐?”他问。担心姐姐又有什么不舒服,但细看之下觉得她气色似乎比昨日要好,脸庞竟难得地有了血色,目中也较有神采,精神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公主微笑说:“你觉得庞荻这女孩怎样?”
“她?”颢只觉脸上又微微一热:“姐姐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很奇怪,虽然她已嫁入王家多年,但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清爽而纯净,没有一点因婚姻沾染的俗世烟尘气,还像是未嫁少女一般,所以忍不住以‘女孩’来称她。”公主说:“我很喜欢她,我想,你也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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