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那么刚利,自己钻出披帛就落了下去,死也不肯说指使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张君道:“那个人,实则是我父亲院里那个如锦。”
他显然早就知道了,所以倒没有什么惊奇,说完握过如玉的手道:“就目前来说,她不敢再伸手害你了。”
如玉使劲挣开了他的手,将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回想了一遍,说道:“如锦是为了除邓姨娘,我不过是她用来除邓姨娘的筏子罢了,可是如此?”
张君摇头:“并没那么简单。拿条人命冒风险,如锦总会有所图谋,或者是想让我父亲休了我母亲,自己做正头夫人,或者是在慎德堂做个姨娘。可她并没有,她积极拉拢我父母的关系,也不肯让我父亲给她抬位,所图为何,我到如今还看不出来。
她是罪臣恒安侯李善机府上的孙女,这座府第,在我们永国一府未住进来之前,原本就是属于李善机的。我还在查她的来路,在此之前,你防着她,也不要轻易打动她。”
如锦虽不是家生婢,但四五岁的时候就进了永国府,张君不肯叫她惊动,应当是要查,看她是不是投诚了那位皇子,要从中挑拨永国府,让它从中内乱起来。
如玉默默躺到了张君身侧,拿他这一套理论再来回想当初那件事。若她果真服砒/霜而死,而李婆子又一口咬定是区氏指使的话,张君回来之后,必定跟区氏没完,区氏无端害命,以张登的性格,肯定会休了她。
区氏与张登大闹起来,几个儿子又焉能有好日子过?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大一个府第,外面有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又闹起内乱来,它不灭谁灭?
两人相依躺着,如玉忽而想起今天他一路骑马跟着周昭的车未离开过,心中忽而又腾起了气,整个人将被子一卷,滚到了床里侧。
张君无端受冷遇,也不自拉一床下来,就那么赤臂躺着。
如玉终归比张君还心疼他的身体,等了半天不见他拆被子,遂爬起来摸黑拖下一床来给他盖上,又钻回自己的被窝中。才闭上眼睛,只听一声轰响,如玉便知张君又把被子给扔了。她心中也有气,等了半天伸手摸得一把,他仍还赤着上半身。
九月的天已经凉了,如玉忍得几忍没忍住,问道:“难道你要冻死自己?”
张君也不说话,闷闷的躺着。如玉忆及他在马上盯着周昭车帘的样子,心中一点狭促心思,猜他大约仍是在为周昭伤神,暗道既他为别的女子伤神,我又何苦去管他,冻坏了才好,最好冻死算了!
张君听如玉呼吸渐缓,忽而轻轻一抽,便知她是果真睡着了。如此再等得一刻钟左右,她于梦中翻过身子,小兽一样轻轻嗅着,嗅到他的肩膀处,额头拱得一拱,带着她独有的体香,带着被子和温暖,整个儿钻到了他怀中。
他不敢惊动她,也不敢动那被窝,虚偎在她身旁,这淡淡的温暖,自他胸口漫溢成无限的幸福满满的往外溢着。
头一次到西京,张君只不过是通过客栈小厮,如玉曾住过那黄家,从黄娘子等人口中问了些关于如玉在西京时摆摊卖字画,以及张诚如何与她结实的事儿,所以知道她认错了人盗信,以及被张诚逼着搜信,烧信等事的来龙去脉,并不知道他二人之间更深的交往。
直到今天,他事无巨细重又审问过诸人一回,才知道那一个月的时间,张诚化名为秦越,于街市上,于黄家撩拨了如玉多少回。他以一座小院诱之,想叫如玉跟他走,找座院子当个外室养起来。
到如今仍还未歇了这样的心思,如玉带他去东宫与和悦公主见面,他居然还敢公然诱之。
这样的做法,下流而又龌龊,全然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该有的行径,根本未将如玉当成个有自尊的女人来看,如玉又怎么可能跟他?
想到这里,再想想赵荡,于两个虎视眈眈而又强有力的竞争者中,张君总算替自己找到了一些实力和自信。低头见如玉于梦中还是一脸的委屈,两道柳叶儿微簇于一处,小嘴儿微撇着,手拳在胸口,抵额在他肩头。
张君微微转过身,轻轻抬了胳膊,刚想将她搂到胸前,谁知她一触即醒,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如玉还有满腔的怒与酸楚,经他一触,又醒了过来,卷走整床被子,又缩窝到了壁角,无声睡去。
*
总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西辽使团预计九月二十四日入京城。到了二十二这一天,宣德楼已经重新描金画漆妆扮一新,于金秋万里的晴空下,朱楼玉顶,金碧辉煌。
二妮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苦练,虽嗓子因天姿限制而唱不好,但总算能拐对了《好姝》那首歌的调子。十六岁的姑娘腰骨还未完全长硬,此时已经能简单舞得。
自今夜起,她与如玉便要住在宫中,与器乐师,男歌者们相配合,两天时间将《好姝》一舞排练到能入西辽太子的法眼。
宣德楼前云台已经搭好,二妮还不必着花剌舞妆,却要上云台踩步子。
云台下有一夹层,那便是如玉的地方,因为太窄如玉只能跪在里头,望着对面乐师与歌者们的节拍,替二妮唱歌,二妮只需要听着节拍跳舞即可。
虽只是排练,但因为如玉身份特殊故,宣德楼周围这两日整个戒严,严禁闲杂人等出入。张君站在宣德楼上,听乐声响起,便见二妮上了云台。她个子至少矮如玉一个头,近来瘦了许多,上了云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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