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由自己,放不下丧夫之后孤苦伶仃的周昭,放不下那一出世就没了父亲的孩子。
周昭并不是爱张君,她就仿佛是要激起刽子手怜悯与悔痛的死者家属一样,要一股脑儿的将孩子的可爱,自己的痛苦,她生命不能承受的,这鲜淋淋的苦难全部呈现给张君,想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他身上,从而让他痛不欲生,并因此,获得一种仿如复仇的快感。
终于,如玉还是未踏进竹外轩。她一路跌跌撞撞出了府东门,一个人过了两府间的夹道,打算往西市后那小院儿里去歇得一夜,闷闷的走着。这个春天的雪,仿佛没有停的时候,而如玉对于整个冬天的记忆,也一直停在无尽的绵绵大雪之中。
大雪将整座偌大的西市遮掩,站在白日里处处摊贩的偌大广场上,如玉转身四顾,一时间分不清究竟那条巷子才能进自己那小院儿,看了许久,试着踏进一条巷子,入巷不过几步路,这巷子又分了三条分岔。
她不记得这三条分岔,转身望了半天,才发现这竟是个十字路口,脚印被落雪掩盖,半夜的一坊之中,她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走去,每一条巷中都有落雪无声,每一条巷子都延伸向远方,可她那小院子它究竟去了何处?
如玉站得许久,忽而捂着唇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哭了一声,又觉得声音有些怪异,遂拍着自己的胸脯,心道让我缓一缓,我缓一缓就好了。终于在一条巷子里,她模模糊糊看到来时的脚印,遂又继续往前走着。
谁知这条巷子它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终于走到了头,巷外一条阔路,阔路的尽头却是汴河,河面整个冰封,被大雪覆盖。
如玉也知自己又迷路了,忽而回头,便见身后一个高大的背影,显然有人一直尾随于自己身后。她一瞬间有些怕,待这人慢慢走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一口气才从喉咙吞到了肚子里:“可是瑞王殿下?”
“不是王八么?”赵荡解了自己身上带着自己体温的大氅,不由分说替如玉裹在她那件裘衣的外头,揽如玉回头,不远处一辆马车,一群护卫,被两只马灯照耀着,立于天地之间的青白雪色中。
如玉并不觉得冷,低声道:“要劳烦您带我回家了。”
赵荡默然点头,忽而说了声得罪,便整个儿将如玉打横抱起。马车里有灯,居中放着一只熏笼,车中热气腾腾,逼着如玉结结实实打了三个喷嚏。赵荡盘膝坐在对面,深目间满浮着笑意,眸子略呈淡褐色,自她手中接过帕子,低声道:“我一直跟着你,想知道你究竟何时才会回头……”
如玉亦是低声:“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我是个执拗性子,所以……”
所以选了一条路,一个人,无论是对是错,便执意坚决的要走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车中清清减减再无它物,正摇摇晃晃走着,忽而帘外渐渐送进来裹在围槛中的热茶壶并各样点心来,赵荡亲自将它们摆于熏笼上,斟了茶给如玉:“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你走的太久,巷子不能过马车,我得带着你至少绕半个城,才能回到永国府。”
如玉接过茶趁烫喝了一口,从喉咙烫到胃里,将寒气往外逼着,越发冷的上下牙打起了颤儿。赵荡忽而欠身,将自己那件大氅自如玉肩头撤下。他周身特有一股檀香气息,逼着如玉往后略仰了仰,终究还是没有躲,信他是个君子,定定的坐着。
赵荡从身后的轿箱上扯下一匹平时用来掂坐的熊裘大毯,结结实实整个儿将如玉罩起来,裹的像只熊一样。那轿箱上也有一只熏笼,所以这熊裘里面热气腾腾。如玉整个人叫熊裘烘着,瞬间从心暖到肺,五腑皆畅,飘飘欲仙。
她道:“谢谢你!”
相对而坐,赵荡长时间的沉默着,一双深眸不见底,就那么盯着她的脸,叫如玉一颗心都有些发慌。轿里暖和,熊裘更暖,她昏昏沉沉,不想回永国府,也不想去冰冷的小院,只想窝在这无尽的温暖中永远不要离开。
渐渐思维松懈,脑袋重重一晃,如玉猛得惊醒,强撑着说道:“前天,二妮给我写了信来。”
赵荡显然并没什么兴致,却也问道:“说的什么?”
如玉总算自己战退了爬满头的瞌睡虫儿,裹紧熊裘说道:“她言自己如今是耶律夷的北院侧妃,耶律国主也已经带着法典和铜玺,去征花剌和西夏了,想必三国很快就能结盟。你们几国之间所商议的结盟攻金之事,也会立即成行吧?”
赵荡唇角牵着一丝苦笑,缓缓摇头:“非但不会,而且你将二妮送给西辽,等于是将自己曝入了危险之中。”
如玉捧着茶杯的手一怔,问道:“何种危险?”
赵荡道:“当初一位波斯颇负胜名的细密画师游历经过黄头花剌,花剌之国主见细密画的画法,色彩艳丽人物精肖,比之大历的工笔、水墨等胜之多倍,便请他为自己国中颇负胜名的同罗氏女子同罗妤绘相,以期能以此像赠之大历皇帝之后,以姻亲断两国之兵火。
当初那细密画师共绘得两幅,一幅赠于我父亲,另一幅则留在花剌宫廷之中。黄头花剌破国之后,那幅画被如今西州花剌之主寻得,如今就呈于西州花剌宫廷之中。
西辽又是派太子出使花剌,又还请出当初我母妃的画像来,你觉得耶律夷一见之下,会怎么样?”
如玉失声道:“他是见过我的。”
赵荡又是一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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