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一直守到五十岁上,在如今尚节妇,崇烈妇的世俗风气下,算是豪门贵妇们的楷模。如玉瞧她的面相,暗中断定这位妇人该就是那姜氏,捏指一算,随即敛礼道:“媳妇见过姜大家!”
不但这位姜大家,那扈妈妈也是一怔,没想到如玉能立刻就把这位姨奶奶给认出来。她站起来,围着如玉走了一圈儿,忽而出手,手中却是一把戒尺:“既到了我手里,就把那野心都收一收,认认真真跟我学规矩。要说这一京城的贵女们,谁能越过我家去?一个皇后,一个太子妃,皆是我姜家出的。
扈妈妈似笑非笑,接过话茬道:“二少奶奶,咱们夫人吩咐了,叫您跟着几位姑娘学规矩,您没意见吧?”
如玉一笑:“怎会?媳妇全听姜大家的。”
那刘婆子还说,这姜大家规矩做的极好,《女诫》、《女孝经》皆是背的滚瓜烂熟,就是一本行走中的《女诫》,对待和悦公主也极其严厉。
区氏自己忙的顾不上整治如玉,却请了一尊神回来。这姜大家一双三白眼扫过国公府几位姑娘,声音威严而又刻板:“姑娘们,昨日所讲《女孝经》第十四章中,关于‘女子之事父母也孝,故忠可移于舅故’这一段的心得,你们可都做好了?”
几个姑娘规规矩矩站着,身后的丫头们捧出功课来,一人皆是厚厚的一沓宣纸,看得出来,各人皆是洋洋洒洒不下千言。这姜大家一一扫过,戒尺在宣纸上刷刷有声,印堂两道悬针纹时时跳跃,几个姑娘大气也不敢出,一眼不眨的瞧着她。
虽说如玉自三岁起便由祖父亲自带着读书,但她所学,多半是西夏文、契丹文,以及土蕃文,婆罗迷文书。关于《女诫》、《女训》、《列女传》等妇闺妇仪方面的书,也只在西京时跟着那刘婆子突击学过几天。若此时姜大家考教起来,倒真要闹笑话了。
姜大家安排完几位姑娘的功课,便与那扈妈妈并几个婆子带着如玉一起往后院。她道:“妇功者,先蚕织,次中馈。咱们这样的人家,凭祖荫而享永俸,虽说不必亲自耕织,但俗语说的好,一夫不耕而天下饥,一妇不织而天下寒。天子尚且亲耕,皇后都要亲蚕。赵姑娘既出身秦州,天子郡望,桑蚕之州,想必织机用的顶好吧?”
说着,已经带如玉到了后院。双檐大屋的最里一进,一架与房顶齐高的提花大织布机,上面居然还真的有人在织提花缎。姜大家缓缓伸手:“赵姑娘,让我看看你的织功,如何?”
织机前的婆子悄然而退,一屋子胖壮的婆子们围着,如玉坐到织机前,才将手搭上去,只觉脑门前嗡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纺锥旋转着迎面而来,她侧首一躲,那纺锥哐一声砸到了后面墙上。如玉一身冷汗,暗道:这姜大家好歹是公主的教习,难道她明目张胆要杀我?
姜大家一声冷哼:“难道说,赵姑娘连最基本的织机都不会用么?”
如玉稳着心气,已经觉得这姜大家是明目张胆要杀自己了。她脚踩上织机,双手轻按上去,织机忽而动起来,钝针从丝线中猛然戳出,戳在她食指上,几乎穿指而过。如玉腾得站起来,指腹阵阵发麻,渐渐一只手都麻了。
门悄悄被合上,屋子顿时暗了下来。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如玉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
永国公张登这些日子夜夜值宿,早上便起的稍晚些。暑热中,早晨的太阳已有几分毒意。他坐在书案后慢呷着参茶,啪一声合上手中卷宗,抬眉问三儿子张诚:“所以这赵如玉,果真真是赵大目的亲孙女?”
张诚一袭素色薄袍,双襟绣着竹叶青青。他肤白而貌细,唇肖其母,棱柔而色媚。对着父亲,他十分的随意自在:“儿子连夜差人调来的秦州人口档籍中,是如此记载。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派往秦州的人回来之后,才知道。”
张登站在窗前,沐浴在阳光中。眼色尾纹密皱,浓眉紧锁,脑海中浮起十八年前那场几国联盟,剿灭一个王朝的厮杀,背微微的震着:“这件事,你得亲自去办,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你二哥。”
“儿子明白!”
张登踱步过来,停在儿子面前:“瑞王是长子,之所以不能得太子之位,概因他的出身。他生母是花剌人,花剌半契丹,咱们大历与金联盟灭契丹的时候,他有半数契丹血统,群臣自然反对。可如今不同了,金与大历重掀战火,当年与契丹的恩怨,倒算不得什么。
这些年,瑞王以当初永昌之盟为借口,不肯纳妃,坚持要娶契丹公主,人人皆笑他傻。现在再看他这步棋,却是走的异常深远。若那亡国公主果真还在人世,还带着《喀剌木伦法典》与契丹残玺,能召集花剌与契丹旧部。她为瑞王妃,大历抗金,便有了更大的筹码。
储君之位,只怕还会有变动。”
所谓的永昌之盟,立在二十五年前。当时契丹与大历尚未开战,两国盟定彼此通婚,皇帝指给契丹的女婿,正是瑞王赵荡。
张诚道:“孩儿明白!”
张诚院里那个玉儿忽的就扑进了院子,在如锦耳边悄言了几句什么。如锦脸色一变,匆匆打帘进屋,直接禀道:“老爷,夫人院里,似乎有些蹊跷。”
张登问道:“何蹊跷?”
如锦道:“二少奶奶进院不久,夫人陪房扈妈妈家那儿子扈本进去了。”
只此一言,张登与张诚皆明白了。区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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