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只好静观其变。但是陈母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喊道:“是不是为她,是她闹着要你离婚卖公司吧?”
我本能地反抗,没有挣脱开,被她的手一起攥住的头发扯得生疼。
☆、南京,很好
“不是。”陈家声帮我解脱陈母的禁锢。被勒到的头发还在火辣辣地疼,我揉着胳膊,看陈家声低头道:“事情有点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那你就慢慢说。”陈家强一脸急躁。
“你们知道,公司运转得需要现金流的,加强做过生意,现金流有多重要,你肯定明白。”
见陈家强点头,陈家声继续道:“三月份的时候,我那个公司现金流出了点问题……”
他看着对面的母子二人,吞吞吐吐地说:“有笔账没收回来,同时又急需要支出一大笔钱,当时没办法,跟信贷公司借了笔……”
陈母脸色一沉,道:“啥信贷公司,是不就是高利贷?以前你爸被人追得东躲西藏的,你咋不长记性呢?”
“我想着等那笔账收回来还上就行了,没想到对方申请破产,这账烂手里了……”
“什么混蛋玩意?”陈家强一拍桌子,站起来怒轰轰道,“哥,你跟我说他住哪,我去帮你要?”
“小祖宗你赶紧给我坐下吧。”陈母急忙拉着陈家强坐下,见烤肉的师傅看过来,喊道:“小李啊,刚才那五十串羊肉不要了啊!”
“人早跑了,要能要回来,我也不至于把公司卖了。”陈家强低头玩弄杯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欠高利贷的钱,就算一时还不上,也不至于要命……”
“你又干啥了?”这次高声打断的是陈母。
陈家声扭头看我,揉着鼻子,不说话。
陈母的视线在我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陈家声身上。“她咋你了?”她声音里的不耐烦已经快冲过来打人了。
“她没咋我,是我招惹的她。”
陈家声喝了口水,抓过我的左臂向对面二人展示道:“这是被她老公弄的,胳膊骨折了,在里头垫了块钢板……”
“啥意思?”陈母一头雾水。
我大概猜出陈家声要干嘛了,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但他一直看着后母和弟弟,完全不看我。
“哥——”
陈家强闷了半天,忽然开口:“合着这女的是有夫之妇,你是为的这个才离的婚……那你今天回来也不是要看我跟妈,是人家老公追着砍你们啊?”
陈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陈家声还嫌不够,又道:“她老公就是借给我钱的那家老板,黑道上也有人,不光在家门口堵,我出门去哪也老见他们车跟后头,弄得我……”
“啊——”
陈母突然尖叫一声,似是才回过神来,嚷道:“那你这次回来,他们有没有跟着你回来?我这刚过几年安生日子,你别再给我戳一窝蚂蜂出来!你怎么跟你那个死爹一个样呢?你娘俩都是神经病、害人精……我……”
她开始哭出来。我听不下去,起身走开,可她的哭声嚎叫声还是不停地传到耳朵里来。
凉风吹来,甚至挤进了脚趾头缝里,可头皮和后颈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这头发,早晚要剪了它。我心里暗暗这么想的时候,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发呆,耳边都是纳凉人的异乡口音,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城时的事情。
那会应该是97年早春,已经过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但我还穿着大棉袄。吃完早饭,太阳远而小,我第一次进县城,坐在父亲的农用三轮车里。我忘记带围巾和帽子,头皮被吹得又疼又麻。父亲将车停在一家杂货批发店对面,自己去办事了——我已经不记得是办什么事。
我记得的是那天的太阳,一直很小,没什么温度,我从车厢里爬到前座上,从前座上又爬回车厢里,看着太阳从东边升到南边,又从南边向西滑去。批发店里的小姑娘梳着两根羊角辫,穿着她那个年纪该穿的鲜艳的衣服,在店门口用板凳撑起一根皮筋,边唱边跳着当时流行的花样。她一直在笑,声音清脆,小辫儿一晃一晃的。
我看着他们一家在门口吃午饭,女孩和她的父母,还有小女孩的爷爷,一家四口,围在四方桌前,桌上菜不多,但是都冒着热气。大人们在说一位伟人的逝世,说他再坚持几个月就可以看到香港回归了。小女孩插嘴道,她们学校降了半旗。
我像是坐在观众席上看电影的人一样,记住了很多琐碎的、带着颜色和声音的画面。那个小女孩的羊角辫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晃动,还有她偶尔瞟过来的好奇的目光。那时候的我,穿着我妈的旧衣服改的外褂,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股,像个妇女(这是村里某个长辈说我的原话,我记到现在)——又是该死的头发,我一定要剪了它。我瑟缩着,不是因为冷,是自卑和腼腆——许多农村的孩子都这样,如果你见过的话。
总之,那天,我自始至终没有下过三轮车,没有在城里的地面上踏一下,一秒钟也没有。
父亲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知道有什么关于父亲背影的经典文章,可是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正面看到的父亲回来的那一刻。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诧异,一闪即逝,可我从小就是个敏感的人,那一闪即逝的诧异被我捕捉到,同他逆着夕阳回来的身影绑在一起,在我心里扎了一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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