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贺太太要在家看着官哥儿,加上也不怎么愿意跟她们一道逛,就呆在家里没去。
花灯会上热闹非凡,除了赏灯的人多之外,各色小偷小摸浑水摸鱼的也多,雪娘就让一个地痞调戏了,而后被一名形容尊贵的男人英雄救了美。
再然后,昨天,楚王派人去贺家提亲了。
……
霜娘木着脸坐着,她暂时什么都想不了了,唯一也是最大的心情只有后悔。
她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狠一狠心,给雪娘胡乱找个人忽悠她嫁了得了。她不是办不到这一点,她只是手软,觉得这便宜妹子再蛮横无礼,毕竟没犯死罪,拖她几年出口气还成,毁人一生下手太重;同时她也轻敌,以为以自己如今身份,雪娘再怎么也蹦跶不到她头上,伤不到她,所以随意为之——结果叫人坑了一把大的。
这和之前她遇到的所有危机都不同,霜娘已经知道,永宁侯府拥护的是太子,而楚王却想取而代之,储位之争是天下间最无情最凶残的争斗,而她这里的篱笆没有扎牢,叫人钻了空子。
她只稍微往下想了想,就又想不下去了,脑子都要给吓空白了的趋势。
这不能说她是无知妇人没见过世面胆量小,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有那么点见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这么害怕——她要怎么跟安氏甚至周侯爷交待?这不是后院女人间的那点间隙,涉及到永宁侯府这个层面上的利益,没有任何巧言辩饰的空间,一个弄不好,她几年辛苦维持出的局面都要砸在里面了。
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喉间好似被人塞了一把沙砾,干涩得厉害:“所以,家里让太太来找我的意思是?”
贺太太说,楚王派来的人暗示了,愿意给雪娘夫人的名分,但这个名分要朝廷册封,所以光靠楚王努力恐怕不够,贺家自己也要使一把劲才行。贺老爷那么个牛毛小官,能把劲使到哪里去?自然只能想起长女来了。
霜娘的脸色越听越冰,传着话的贺太太也开心不到哪去,又说,以她本心来说,根本不想来这一趟,雪娘的性子她再了解没有了,这个继女嫁得再好,她也别想沾着什么光,只有胡姨娘会跟着抖起来,挤压到她在家里的正室地位,且她给出了这个头,还明摆着要得罪长女,这样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她又不傻,哪里能乐意干?只是百般推脱不掉,只得被逼来了。
贺太太后面这些解释的话算得上推心置腹了,但霜娘都没什么心思听了,敷衍着应了,让回去给贺老爷回话,说她要想几天,就把人送走,然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抱头苦思起来。
楚王抽的什么风之类的她暂时都顾不上,她思考的目标很明确:绝对要拦住雪娘,不能让她真进了楚王府的门。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怎么拦?贺老爷攀龙附凤的心强到让明面上的路只剩下了一条——给雪娘另外找个至少不差于周连营的金龟婿,不然他不可能断了楚王那条线。
这其实就等于没路,哪怕她能豁出去,带着雪娘搞个什么落水之类的碰瓷,顶多能碰来个侯门妾罢了,填不了贺老爷的欲壑。
明面上不成,只有暗地里。可这又要怎么做呢?给雪娘下点药,从源头上一了百了算了?那第一,需要□□,第二,需要能给办这种人命大事的人手。作为守法奉纪惯了的普通公民,这两样她一样都没有,仓促间也不知道能从什么渠道找到。
想到头痛欲裂之时,她瞥到桌角上放着的笺纸,就是周连营之前手把手教她写的那张《风雨》。她原是好好收藏起来的,这两天实在想他,又翻出来看了看。
霜娘心念一动:这件事大概是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再想也想不出个头绪了,而兵贵神速,又不宜再往下拖下去,那么,她或许应该试试求助?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塞不回去了,好似在心间落了一颗草种,顷刻间发芽长大,骚动不已。
她咬着唇,一边往砚台里倒水磨墨,一边心内做最后的挣扎犹豫,到提起笔来时,终于定了主意——他说过的呀,有事都可以和他说,所以,麻烦他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笔尖沾了墨,在砚台里悬着顿了顿,想定了说辞,落笔。
既然是求助,那就不要来什么虚的了,以免他错估形势,以为早几天回晚几天回没什么大不了,那她只有干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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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接到传话,说六奶奶请他往城外大营送封信的时候,精神大振,他现在只愁跟里面搭不上话呢,接了信飞一般地去了。
饭都没顾上吃,骑上马,顶着大太阳赶在将近午末时到了地头,抢在操练的呜呜号角响起来前把信交到了周连营手上。
周连营拆信的时候,他就殷切地在一旁盼着,不敢偷看,又实在好奇,心里猫抓也似。
周连营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听说望山又来找他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再拿到霜娘的信,更是意料之外——他以为是家里突然发生了什么事,真没想到会是霜娘特意叫人送信。
他拆开信封的动作有点快,还撕破了一个角,待抽出里面薄薄一张信笺,展开的动作又不由慢下来了。
但再慢,也很快把信笺内容看完了,因为里面只有七个大字——
有事求你,求速回。
连着两个“求”字刺入眼帘,周连营捏紧了信纸,一顿之后蓦然抬头:“你六奶奶在家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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