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的铁器。这样的东西,竟然可以杀人?朱常洵把火铳从桌上递给他,“小心些,有些重。”
朱常治应了一声,抱着枪来回前后左右地看。他眯着眼,往枪口看进去,里面都是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朱常溆对火器兴趣不是特别大,一直在旁看着两个弟弟玩。见朱常治把枪口对准了脸,还不断地凑近自己的眼睛,赶忙上前一把夺过。“不能这么玩儿1会出事的!”
朱常治懵了一下,然后讷讷地道:“哦……皇兄对不起。”
朱常溆叹了口气,把火铳放在桌上,将还没抽条的弟弟放在绣墩上站着,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这能杀人,也能伤己,犹如刀剑。治儿万万要小心才是。若是伤着了,父皇和母后都要伤心的。”
“是我错了。”朱常治被训了一顿,觉得自己的确刚才太大意,一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
朱翊钧看了好一会儿,见朱常治有些恹恹的才说话,“这是什么?火铳?”
三位皇子听见父亲的声音响起,齐齐转过头来行礼。
“都起来吧。”朱翊钧信手拿过一件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凑过来好奇地望着桌上的火器。
朱常溆道:“不是火铳,是鸟铳。”他观察着朱翊钧的表情,“方才朝鲜那边最新的战报送过来了,这杆鸟铳是和战报一起送来的。我同皇弟们过来见父皇,一时无聊,便玩了。”
“无事,你们都是头一次见这个,觉得新鲜事难免的事。”就是朱翊钧也觉得有几分新鲜,将鸟铳拿起来看了看,“这与大明兵士们用的火铳有什么区别?”
朱常溆张口想回答,最后还是没说话。
陈矩见朱翊钧醒了,就把战报呈了上来。朱翊钧看完战报,面色一变,望着鸟铳的眼神也不如先前那般。“这是倭人用的?”战报上说,比大明朝现在用的要好上几分。
“父皇。”朱常洵见朱翊钧的面色不对,“可是朝鲜之战有了变故?”而且还是不利于大明朝的变故。
先前李如松送来捷报,言正月平壤大捷,朝中内外不无拍手庆贺。到处都在说大明国威横扫倭寇之辈。
朱翊钧面有沉色,却好似并不大怒,“碧蹄馆之战,我军败了。”
碧蹄馆之役是李如松指挥的。这个在大明朝一直受到重用的名将,如今竟然败在了倭寇的手里。随李如松一同前往朝鲜的,皆为大明朝精锐辽兵。辽兵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的呢。
朱翊钧不敢往下想。他一直受到先生们的叮嘱,治国需靠文士,武将虽能定国,如今却无大用。
武定邦,文安国。定国之后,就不再需要武将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大明朝内外时时都需要将士去平定内乱,抵御外寇。
“父皇?父皇!”朱常洵叫了几声,终于得到了朱翊钧的回应,“父皇,胜败乃兵家常事,父皇不必挂心。下一次李总兵一定能大胜而归。”
朱翊钧脸上笑得很勉强,“嗯,洵儿说得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阁臣们比朱翊钧更早就收到了战报。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正月刚刚不是还打胜了?怎么转眼就输了?
作为首辅,实际意义上的一国之相,申时行的脸色尤为难看。不仅仅是他,所有大明的官员本都以为朝鲜之战大明朝势在必行,区区弹丸岛国,怎能比得上大明朝的幅员辽阔,精兵强将。
但事实是,输了。
纵然有朝鲜之地过于苦寒,将士水土不服等原因。但大明朝的火炮再坚利,到底不能人人都备上。
张位笼着袖子,“听说倭人的鸟铳,比我们将士所用的火铳要好上许多。所缴获的鸟铳已经送入宫里,呈于圣上了。”
赵志皋皱眉,“明成的意思是要仿制鸟铳?但国库每年税收不过勉强,怕是不充盈。”他没有提私帑,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朝鲜出兵,天子的私帑出的是大头。没理由总是向天子张口要钱。
何况,赵志皋本身并不十分赞成开发新式火器。
张位笑了笑,没有接话。
王锡爵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申时行,“先看看陛下什么意思吧。我等虽有计策,也需陛下圣裁。”
申时行点头默认了王锡爵的说法。只是他想的要更长远一些。朝鲜之战看来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也许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退回来。继续打下去,只会有消耗,源源不断的粮草、兵马往朝鲜调入,而助朝鲜复国后,大明朝除了好名声,并不会有太大的实质性回报。
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女真,妄图用大明国威来震慑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几个儿子叫朱翊钧找了个由头给打发走了。他独自坐在外殿,案桌上摆着一张舆图。并不是大明朝自己画的,而是利玛窦画的那副《山海舆地图》。白嫩纤长的手指从舆图上慢慢掠过,最后定格在了大明朝。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郑和就奉命出海远洋,朱翊钧并非不知道当今世上仅有大明一国。但知道是一回事,看着舆图,再仔细于心中记下,与旧有的轮廓一一相对应,是另一回事。
朱翊钧余光扫到一旁缴获的鸟铳,信手拿过,随意摆弄。十斤粗铁,才能制成能做火器的一斤精铁。无论是鸟铳、火铳、亦或是火炮,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投下去的。硬要仿制新式火器,私帑并非拿不出来,但值不值得呢。
朱翊钧心里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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