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辣的疼。
朱常溆咬着牙,忍受住想要挥开郑梦境的念头。他默默地闭上眼,死死咬住为了防止咬伤自己而特地塞在嘴中的布巾。
好起来,哥哥要好起来。
郑梦境每一次用酒液涂抹在孩子身上的时候,手都忍不住发抖。尽管她的动作已经不能再轻了,可每一次碰触到朱常溆的皮肤时,他还是忍不住地发抖。
“小梦,小梦!你怎么在里面!快出来!”朱翊钧下了朝会,就直奔翊坤宫,在听说郑梦境将所有宫人都赶出来,亲自在里面照顾孩子时,急得想冲进去把人给拽出来,“你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双身子吗?!”
郑梦境的手一抖,下手就重了几分,惹来朱常溆的一丝□□。
“陛下,若奴家与溆儿有恙。还请陛下念及奴家服侍辛勤的份上,替奴家好生看顾了姝儿和洵儿。”
朱翊钧在外头直跳脚,“你快给朕出来!”
郑梦境横下心,“就算奴家出来,也有可能已经染上天花,出不出来都一样。”
这话说得很在理。就是朱翊钧也无法反驳。没能如愿以偿的天子将这几天来所有压抑着的担忧和郁卒全部转化为怒气,“张宏!去,给朕查,究竟是何人暗中作祟,叫二皇子染上天花的!给朕查得水落石出!”
张宏拱手领命。
朱翊钧喘着粗气,双眼赤红,面目狰狞,恶狠狠的模样瞧着人胆战心惊。他说话的语气好似掺了冰渣子一般,“举凡有所牵连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朕揪出来。”
张宏知道兹事体大,很快就带着人四散开,各自去问话。
被关着的宫人们一个一个纷纷开始狗咬狗。一则为了保命,二来也恨透了他们之中的奸细。
“奴才上旬见到王保有鬼祟之举!”
“奴也见到了!”
“李荣似有对娘娘不满之意,月初还在那儿挑唆是非,数落娘娘的不是。”
“宋和认了个干妹妹,就在许德妃的宫里服侍。”
“田荣女常去景阳宫。”
“吴赞女前日还说娘娘吝啬,不如刘昭妃大方。”
吴赞女柳眉一竖,她是郑梦境的贴身宫婢之一,专管着服饰梳头。陡然听见有人污蔑自己,性子暴烈的她登时就跳起来,要去掐那人的脖子。“你红口白牙地胡沁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去过刘娘娘那儿,什么时候说娘娘不大方了。你给我说清楚。”
另一都人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打了吴赞女一个耳光,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吴赞女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人踹开后骑了上去,左右开弓扇耳光。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片。拉架的,起哄的,哭天喊地抹眼泪的。
张宏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过去,砚中墨汁飞散一片,人人都给沾上了。
“够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形,是闹的时候吗?!”张宏脸上挂下来的两只腮帮上的肉被气得一抖一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就完了。真不怕被打是吗?”他让开身子,外面立着一排手握粗棍的内监,个个膀大腰圆,“不怕挨打的,就同我说一声,现在就拉了出去,好好受着!”
屋内再没有声响,一个个安静如鸡。
朱翊钧冷笑,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长眼睛,敢在翊坤宫作妖。举凡查出来,证据确凿的,不独他一个人,宫外全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拢在一块儿算账!
一扭头,朱翊钧就看到拐角处正在抹着眼泪的朱常洵。他心里一软,鼻子有些发酸。
“洵儿。”朱翊钧蹲下身,示意朱常洵过来自己这儿。
朱常洵一边抹泪一边小步走着,越走越快,最后跑着过去,跌在朱翊钧的怀里。他双手环着朱翊钧的脖子,把头紧紧地挨着,“父皇。”
“父皇在。”朱翊钧把眼泪擦在朱常洵的衣服上,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哭。
“哥哥,好起来。”
朱翊钧再也止不住泪,哽咽地道:“嗯,哥哥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朱常洵死死抓住朱翊钧肩头的衣服,“好起来。”
“嗯。”朱翊钧慢慢地来回走动着,轻拍朱常洵的背,将儿子哄睡了,才交给乳母。
乳母怀里的朱常洵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睫毛上沾着点点泪珠。
夜色渐至,翊坤宫依旧灯火通明。
深秋的夜里比白日要冷得多,朱翊钧身上不过一件道袍,有些单薄了。史宾放下手里的口供,亲自取了厚重的外衣给他披上,“陛下,龙体要紧。”朱翊钧低哑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紧闭着的大门。
小梦还在里头,不知道她饿不饿,渴不渴。溆儿的身子好些没,温度降下来了没有。
留守的太医在廊下煎着药,倒不是给朱常溆喝的,而是叫郑梦境服用——用来安胎的。
太医只留守了一人,其余的都出宫去找痘痂。朱翊钧只希望这一夜过去后,明日会有好的消息。
不,最好是今夜就有消息。
屋内的朱常溆发了一场汗,睁开眼,扭头看着床边倚着柱子在打瞌睡的郑梦境。不过几日光景,她原本圆润的脸就凹陷了下去,眼圈下带着浓浓的青黑色,甚至连鬓边都有了几根银丝。
自己的母妃,今年才二十七岁。从来都是注重保养,平日里哪怕脸上多了一丝小小的皱纹,都要呼天唤地地让太医进宫来给自己瞧瞧。如果她发现自己生了白发,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下午的动静太大,朱常溆醒过来几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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