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檀笙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至少他还活着,只少女觉得没脸见人从未回过娘家。
她嫁过来以后也是大病一场,精神状况一直不好,整日寡言少语,偶尔独处谁也不许靠近。
徐良玉一醒过来,就发现了,她现在是为人妇了,幸好开口还是之前原主的腔调,习惯了一段时间也了解了唐朝习俗,才不至于引人怀疑。她偶尔会对少女的过去唏嘘不已,也许是原主太过幽怨,偶尔也会有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情况发生,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会本能地像梦游一样,然后抓住身边的人抱着睡,像是救命稻草。
檀笙虚弱得很,平时二人不住在一起。
看见她起身了,青萝折身回来诧异地看着她:“啊小娘子,你不是睡在外面么?什么时候到里间来了?”
昨天晚上徐良玉受了点凉,烧得脸通红。
青萝在榻边守了一夜。
徐良玉回头看了眼床上那人,无奈地走了过去:“是呢,我也不知道。”
她初来乍到,虽然一开口能自然地说出和她们一样的腔调,但还是有点别扭,平日都是少言多听,也是原主本来就深受打击,行事略有怪异,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走到床边回身坐下,檀笙早在她下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偏着脸,只看着她目光柔和。
青萝连忙过来挑亮了些火:“郎君要起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了,要叫大夫吗?”
徐良玉也是看向了他。
檀越体弱气虚,久病不起双腿早已经形同虚设。
他今年刚好双十年华,本是儿郎年轻气盛好时候,但是他原本清秀的脸上,却全是病气,脸色苍白。
两道薄眉下,只眸光漆黑,盯着她。
原本伺候着他的小厮在他婚后搬了出去,平时到了晚上都是徐良玉和青萝二人一起照顾着多一些,凭良心讲,这个人是她的衣食父母,照顾他自然是尽心尽力。
檀笙指尖微动,蓄积了些许力气,笑道:“醒了就睡不着了,扶我坐起来,趁着今天有点精神,我和你说两句话。”
她赶紧脱鞋,爬了他身边去,和青萝合力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徐良玉让他靠在软垫上面,挨着他坐下了。
檀笙一摆手,青萝连忙退下。
他就盯着徐良玉看,勾唇就笑:“怎么办,越看越喜欢,都不舍得死了。”
徐良玉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歪着头看他:“那就别死了,好好活着。”
檀笙扬了扬眉,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平时也不许别人过来打扰,精神好的时候,就和她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都是些家常,本来以为他只是想和她聊聊天,不想他肩一动,还握住了身边她的手,竟是有些力气扯了她一下:“我见你终日闷闷不乐,也想了一想,你们家被火烧毁了的布料,还能挽救一下。”
没想到,开口竟是这件事。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你们家是谁家。
徐良玉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天,就像是被困在一方黑暗当中没有头绪。
他说能挽救一下的时候,一脸正色,只叫她惭愧不已。
再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已经变成了少女徐良玉,和徐家密不可分了,她必须得认真对待,陈账得算,日子得过,徐家得救,这才不枉她重活一回。
见她脸色微变,檀笙还以为她不相信他的话,更是紧握了下她的指尖:“天无绝人之路,相信我。”
她当然相信他,徐良玉原本还梗着的脖子,放软了些。:“我当然信你,你说,我听着。”
檀笙的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此时二人在一处坐着,他才说两句话就连连咳嗽了,胸前震动得紧,狠力咳嗽几声,徐良玉连忙给他轻抚着:“以后再说也一样,先躺一会儿?”
少女眉梢微撇,看着他面露关切。
檀笙心中欢喜,平息了下才又开口:“不,这不仅仅是在救徐家,要知道檀家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倘若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时候就只剩你,你怎么办?”
徐良玉扬眉,欲言又止。
檀笙紧着这口气,慢慢道:“那些烧毁的布料,你亲自去看,还能有多少边料能用得上,不能出成衣了,可以拼缝出小衣来。”
他顿了顿:“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等了半晌他才说:“荣国夫人归天之后,太平公主每年的冬时会来拜祭,公主尚还年幼贪玩喜欢缤纷物件,尤喜逛夜坊。想法子送进府里些七巧拼件,等她一出来,再在市井夸大些闲讲传一传……”
徐良玉一点就通,当即明白过来。
他是想利用那些半成品拼纺成孩童衣裙,趁太平公主来洛州之际,宣扬一番。
百姓之间多喜效仿,元旦时节必定给孩童多添新衣,这便是商机,只不过具体怎么利用那些布料还是个难题。自大火过后,被烧的囫囵半片的布料都在仅存的铺子里堆着,徐良玉一日不回去,一日无人管理。
檀笙还待要和她详细讲一讲,可他心肺紧着气不稳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再没力气坐着了,徐良玉连忙扶他躺倒,抚了胸口好半天才让他平息了下来。
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他自嘲地笑笑:“你阿娘还在病中,阿耶想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回去看看吧。”
亮天了,她跪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看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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