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管子粘贴在她人中位置,发出浅浅细微的呼吸。她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汁液和意志,是剩下一具即将腐朽的皮囊。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干瘦的手握在掌心磨砂,看着她,对她说话:“殊曼,我的女孩,我回来了,回来送你离开。”声音温柔缱绻,似对情人呢喃。
她一直笑着,望着他,眼神是一贯的淡然清冷。肉色的唇瓣微启,无声的说话:“鬼冢,我即将解脱了——临死前能见你一面,很好,很好。”
他知道她此刻是没有意识的,虽然她的眼神依然清明晶亮。她的状态是每个人临死都会有的正常迹象:“回光返照”。
坐在病床边上,他伸手抚摸她的脸。然后起身,拔掉她的氧气管,亲吻她苍白无色的唇,对她说:“殊曼,殊曼,我知道,我知道。”知道你太累了,该休息了。
他是真心为她高兴。
殊曼闭上了眼睛,唇角仍是上翘浅浅的弧度。脸上露出松弛的表情,没有光泽,没有温度。
她的心脏已经停止……她死了……
医生走了过来,翻看殊曼的眼皮,用手电筒照她的瞳仁。转过身看着鬼冢,眼神木然,说:“节哀顺变!”
那刻,鬼冢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的裂缝开始变大,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损失。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还是无法平淡看着唯一动容的女子如此死去。她在他心中铭刻的影像在加重,一生无法消逝。
那次的身体重创,使她卧床一个月无法下地。但她脸上的笑未曾退减半分。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憔悴。笑着对他说:“鬼冢,经历的这些使我更加沉静,虽然灵魂都枯萎了,趋于透明。我把自己生命运行的模式再次调试更新,转换成一只蚌壳,分泌出粘液,用血肉包裹消磨不断产生的新鲜伤口。
时时刻刻,最终把它凝固成一枚坚硬而隐秘的内核,小心的隐藏起来。这是创痛**中散发着明亮光泽的珠贝,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一生将注定为这内核提供养分和生命力。
今后每一次的受伤,就如被从深海里捞起,硬生生掰开紧闭的双壳,从软肉中挖出内核。我不能够完整,痛不自觉。”
鬼冢小心温柔的抱起殊曼渐渐冰冷的身体,脸不停的磨挲她的面颊。她的身体还很柔软,手臂耷拉下来,悬挂在他的身侧。他贴着她的耳垂,轻声的问她:“殊曼,你会同意陪着我的,是么?”他十分明白,她没有知觉,已经死了,无法回应他。
他把她抱出医院,带回了自己居住的房子。把她放到床上,自己躺上去,睡在她身边,陪着她,不在乎时间流逝。
他很仔细的凝视她平静美好的脸,在寂静的空气里回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曾经说过的很多话。虽然只有开合的唇,没有声音。但他听得非常清楚,每字每句,包括她的表情,每一丝细微的。
原来他记得如此清楚,不曾遗忘丁点。
她说:“鬼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死在你前面的,我有很清晰的预感。”
她说:“我这种人,如果死了,灵魂应该不会马上消失。应该悬浮在世间的上空,只为俯视世间的纯洁与美好如何被摧毁成灰。”
他说:“殊曼,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你来这里只是路过,不符合这个尘世的规则。”
☆、鬼冢番外2
鬼冢贴近殊曼的脸,亲吻她冰冷的唇,感觉此时自己像一个被掏空了抛弃到墙角的麻袋。生命在瞬间苍老,血液流动的速度减缓,也即将要死去。
年少时,他最为坚定的意志便是活下去,哪怕以很卑微的姿态。他是如此的寡怜无情,冷看生死血腥。可遇见了她,他坚定的意志被她无情摧毁。使他忘记了成长中所付出的代价,坎坷流离,内心开始变得软弱不堪,接近落魄,无路可走。
他和她相处的模式,亲密又疏离冷漠。他拥抱亲吻她,同睡一张床,见过从她体内取出的残缺生命。
但他与她从未有过身体的连接,虽然他很想占有她的身体。仅是身体也好,因为他非常清楚,他无法接近她的实质。
面对她的死去,看着她临死前最后一段呼吸的静止。他平静的面皮下没有悲伤,只有内脏开裂的如此纯粹剧烈。却也最为无用,终于在现实面前折损粉碎,难以挽回。
他此时无力给予任何表情来回应内脏的开裂所带来的附带痛感。嘴唇颤抖的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皮很沉重,支撑不住的闭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的呼吸。
不知在何时,他睡着了。
黑暗中他看到她漂浮着地身体,落到地面。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阴暗中她点燃一支烟,吐出白色的烟圈,对他笑着说话,眼睛晶亮璀璨。
——不再是无声的嘴唇开合,她已经能发出声音,声音清脆悦耳,很动听。
她说:“鬼冢,我没有死呢,只是换了一具身体重新活过。家世很好呢,皮囊很漂亮。我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不会再来了。
你以后会更加孤独,可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一直非常自私的,顾不了他人,你是知晓的。
也许我将会拥有很多,很多……
也许也会继续苍白,深陷地狱——
你还好么?我很好呢,没有惦念过你,哪怕一次——”
她的声音仍在,可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他从梦中惊醒,屋里黑漆漆一片,身侧的殊曼已经完全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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