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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的声音,元子青强自支撑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安慰道,“没什么……我早已习惯了,你不必难过。”
习惯了就不需要难过了吗?眉畔摇摇头,可是她知道,就算第一次痛过了,往后却还是会痛的。
只有疼痛,是根本无法习惯的。第一次和第一百次,并没有什么分别。
见她似乎不相信,元子青又道,“真的,这次发作得虽急,但已经好多了,接下来只要喝药养着便能好了。”然而大约是太急,话没说完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元子舫连忙伸手把人扶住,一面替他顺气,一面端了温水来给他润嗓子。
眉畔意识到自己是来探望客人的,若是表现得太过,反惹得元子青难受,便不妥当了,连忙道,“我知道了,你好生躺着吧。”
说完了这一句,定定的看着元子青,却又是无话了。
元子青也看着她。不知是否因为病中心理更加脆弱的缘故,这会儿他竟也熄了要掩饰自己想法的心,只顺着心意,含笑看着眉畔。似乎只这么看着,便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事了。
元子舫在一旁偷笑了一会儿,主动起身,拉着小厮青云就出去了,说是有话问他,其实只是为了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等人走了,眉畔更加不自在起来。她站在床前,连头都不敢抬。她能够察觉到,元子青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如果此时抬头,定会同他碰上。只要这么一想,脸上的热度就怎么也降不下来,一路烧到脖子根去。
“你……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儿,元子青开口问道。
声音的出现似乎终于打破了那种能将眉畔压得抬不起头的气氛,她心下一慌,下意识的道,“你的荷包做完了。”
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但……好吧,总算是个理由,别管正不正常。
元子青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期待之意,“是吗,你带来了?”
眉畔的确是带着的。虽然不是没想过来的时候顺便给他了,却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她微微侧身,从袖袋里将那个荷包摸出来,递给元子青,“做得不好,将就用吧。”
“这还叫做得不好?”元子青双手捧着荷包,又咳嗽了两声,才道,“已是难得的精细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若还有更好的,少不得还要劳烦姑娘。”
眉畔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元子青立刻道。
淡青色的布料上绣的是乱石绝壁,一株苍松从绝壁之上旁逸横出,枝干遒劲,意态优美。下面还题了两句小诗,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元子青不自觉的跟着念了一遍,竟是痴了。
她果然是能够懂得他的心思的女子,只这么两句诗,却是将他此刻的处境,描绘得淋漓尽致。他现在的身子,可不就正像是一片“破岩”么?根本不知能坚持到哪一日。但就算如此,他却也不能有任何的放松,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有时元子青也不知自己是为了什么挣扎了这近二十年。痛到难以忍耐时他也曾经想过,这么坚持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就这么死去的话,对他自己和家人来说,都是解脱吧?
可每一次真到了绝境,他偏又不甘心了。
他这一生太乏味,太可悲,几乎没有品尝过一点甘美的滋味。如果就这么死去了,那么活这一回,岂非毫无意义?
于是他倔强的忍着,等着,他想知道自己一生中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人,碰见什么样的事。
直到她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虽然艰难,但想到竟还有人懂,心下忽然熨帖极了。
“我很喜欢。”他再次郑重的说了一遍,当着眉畔的面将荷包收到了枕头下面,对她道,“回头出门时戴。”
这样的小心珍重,比说几次喜欢都更加有力。眉畔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又有些说不出的欢喜得意。就这么看着他小心的将荷包收好。
直到看到他伸出来的手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才忍不住皱眉道,“你的病究竟怎么回事?莫非时不时就会发作这么一次?那岂不是要一直受这磋磨?”
元子青却只是微笑着,含糊的道,“并不常发作的,一年也只三四次。习惯了倒也不觉什么。”
他还是说习惯了,却对这病的治疗绝口不提。甚至他发作时,都不必请大夫,只自己吃了药就完了。眉畔越想心头便越凉。
在福王府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病治不起?他如今不需要再治,无非是……已经不需要了。
她狠狠的在自己唇上咬了一口,才止住了那几乎立刻就要流下的眼泪。不能在他的面前哭,甚至不能让他发现不对,眉畔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片刻后缓过气来,才换了微笑的表情道,“那应是快大好了?”
元子青并不接这话。虽然他也可以说些好听的话去哄眉畔,然而又不愿意给她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一开始看见眉畔出现时是慌张的,因为实在不愿她看见自己如今这憔悴难看的模样。然而转念再想,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呢?
假若她被吓住了,不再喜欢了……那不正是自己心之所想吗?她会离自己远远的,重新拥有更好的生活。就让她认清现实也好。
好在元子舫很快就回来了,免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冷场。他一进门便道,“哥哥还不曾用饭吧?正好弟弟也没用过,三姑娘似乎也没有,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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