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还觉得他穿白大褂的样子温和来着。
纪桐的第一反应是躲,一溜烟就闪到边上的人群中假装看风景,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看到自己。
可就像昨天那样,正在她纠结忐忑的时候,对方就没了踪影。
说不上来算不算高兴,反正她没笑出来,只淡淡地松了口气。
在上海随便看个小病都成困难,特别是这些老牌三甲医院。无论是感冒发烧,还是牙疼脑热,人们就愿意一大早起来大排长龙,或是预约各种专家门诊,把大医院挤得人满为患。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只是因为害怕,而把症状无限地放大了,他们要的只是医生的一句话而已。
“发烧38.5度。”这是纪桐在经历了漫长的排队、等待和化验后得到的答案,那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在低头写病历。她偷偷看了一眼,那字迹龙飞凤舞,没一个字能看懂。
她记得杭迦白刚考上医学院的时候,自己还满心欢喜地去看他的课表,有没有一门书法课。
她说医生写的字都一样抽象,肯定有秘密的专业训练。
然后杭迦白就笑着摸她的头感慨:“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其实那时候她才念高中,看了不少勾心斗角的小说和电影,满脑子都是些古怪的阴谋论。以至于到后来分了手,她还是觉得,杭迦白一定瞒着她什么事,还是惊天大秘密的那种……
一想起他就没完没了了,转眼那医生已经开好了药,递给纪桐的同时,又额外交代了一句:“小姑娘抵抗力不太好吧?平时要多做运动,多吃蔬菜和水果,还要多喝热水,知道吗?”
“多喝热水”这句嘱咐让纪桐觉得头疼,最近好像总是听到这句话。
多喝热水,多喝热水,多喝热水……
杭迦白从前也总这样叨念,所以她调侃着称呼他为“白开水”。
纪桐不爱喝白开水,喝多了总觉得平淡之中会生出苦涩的口感。
“实在不爱喝水的话,就多吃点水果。”那医生说着,就从桌子后面提了个塑料袋出来,“对了,我这刚好有一袋猕猴桃,你先拿回去吃吧。”
纪桐整个傻了眼,她这辈子可从来没见过医生给病患送礼的啊。以为自己烧坏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确认:“医生,这……免费的?”
医生哑然失笑:“当然,我是医生,又不是卖水果的。”
纪桐的阴谋论又来了,打死也不肯接过来,却还是悄悄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还真是猕猴桃,没什么别的。于是哭丧着脸恳求道:“医生,您有话能直说么……我该不是得什么绝症命不久了吧?”
“别胡说,小姑娘,这就是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家属送来的。我也不爱吃猕猴桃,正好你过来看病,就给你而已,没别的意思。”
他那笑容简直人畜无害,纪桐只得半信半疑地接过袋子,愣怔着点头说了声谢谢。
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医生,多吃苹果对我有帮助吗?”
“当然,苹果也是很不错的水果。”
于是纪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提了袋猕猴桃,讪讪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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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的时候她还有点头晕,只好一个人撑着脑袋坐在窗边,昏昏欲睡。
旁边有个小朋友哭着不要打吊针,纪桐从袋子里拿出个猕猴桃递给他,瞬间又乐呵呵地笑了。
她暗自感慨小孩天真好哄,又羡慕他有父母陪着来看病,一左一右地,把他宠得像小皇帝,自然有哭泣撒娇的权利了。
窗外冬日的北风呼啸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变成一首纯天然的催眠曲。
纪桐打了个瞌睡,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出现两个年轻人青涩的模样——
吃过晚餐,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女孩边啃苹果边问身边的男孩:“白开水,你每天给我削苹果吃,是不是想离我远点?”
他茫然摇了摇头,问她为什么。
“因为……ray啊!”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纪桐被一片亮白色占据了视线。
冰凉的手被人轻轻握着,手背上传来胶布被撕开的触感。
梦里那个人居然蹲在了她的面前,正专注地处理着她刚才输液的那只手。因为睡了一觉,没注意血液已有些回流了。
杭迦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里的温度渐次传送到她的手背。
他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拿来棉球轻按住,迅速拔了针头,再把棉球压下去。
纪桐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紧紧闭上眼,默念“幻觉快消失”。
可再度睁眼的时候,前面的人非但没消失,还抬起头来问她:“疼吗?”
短短两个字组成的问句,恍如隔世。
杭迦白站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正往这来的护士。他眉头微微蹙着,肃然沉声道:“小唐,留意好患者输液情况,特别是这种一个人来的。”
“好的,杭医生。”小唐红着脸颔首,又特地跟纪桐道了个歉。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纪桐对此倒是没放心上,反倒是比较关注边上那个冷冰冰的帅医生。
他明明是一个谦和好脾气的人,可是刚才说话时却好像过于严肃,着实把那年轻的小护士给吓到了。
纪桐觉得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她背上包,一只手又重新按住棉花,弯下腰用小拇指去勾地上装猕猴桃的塑料袋准备溜之大吉。可是还没勾到,那袋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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