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了过来,“这便是了……”
兰嬷嬷自然接过,瞧也不瞧她一眼,自己却不管,只是转手便要递给临光。
临光正兀自出神,她只觉今日如何都不大对劲,若说什么不对劲,细细思量之后又说不上来,真是恼人。
眼风扫见那四四方方小册子已叫兰嬷嬷递了过来,真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瞧着便叫人透不过来起。她拧眉,不欲接,“嬷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嬷嬷未料临光会突然出言,冷不防怔在原地,可总不好将人话再堵回去,只好附和,“女官有话请说……”送意味不明一个笑,仿佛将人心思都看穿。
临光不动声色抬抬眼,将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这本是万平宫内库东西,叫我一个外人瞧见了,当真使不得……”
管你意欲何为,又管你是否有所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将能用的法子用上再说。
兰嬷嬷端着的笑脸这时倒是寡淡下来,她似是突有所觉,讪讪收回手,“这话倒是在理……”
临光始终提着的心终是安生落回腔子里去,可等不得她再出言,那边一直装痴作傻充柱子的值事婆子却突道,“这时节从前头过来要跑上许远,我去吩咐下头送点凉茶……”
兰嬷嬷一摆手,由得她去了。
只见这值事婆子转个身,站在门下叫过先前那小宫娥,低声吩咐一二句,“……往后头去,昨日备下的那……”顿顿停停又将声音压得低,哪里能叫人听得真切。
那小宫娥本正垂首立在门前,冷不防得了这样一个差事,只受宠若惊抖着肩要往下跪,最后叫上头人凉凉一扫,忙不迭缩着脑袋去了。
不多时回转来,倒是真奉上两盏凉茶,味道说不上好,却凉沁沁消人腹内躁动不安。
临光正听兰嬷嬷讲到上年守岁时中宫赐下来的一盏百花露,恰昏昏欲睡,这可真是悬崖峭壁垂下来的救命稻草一根,没忍住自然多饮上两口。
待手一伸放下茶盏时候,便见兰嬷嬷正将她打量着。
她停手,腹内狐疑又起,“兰嬷嬷瞧着我做什么?”
兰嬷嬷一声叹,终是将目光移开去,“可怜一副花容月貌,遭的什么罪,平白雨天也能遇上祸事……”顿半刻,瞧得临光哑口无言,径自又将话题转开,“还是说眼下这百花露好,这可真是好东西……”
拖拖沓沓一大串话,怕是能将天也说破。
临光支着耳朵去听,不过半刻便觉着无趣,眼皮子沉沉将要睡,可她又不好造次,只好闷着头去听。
却见兰嬷嬷终是将这百花露的话揭过去,慢悠悠抿一口凉茶又说,“其余旁的东西倒也没差,不知女官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临光有些闷气,她想抬起眼,可努力半晌终究还是力颓,只好哑着嗓子回,“宫里头赏下来的……自然是极好的……”
恰殿外落进来一点光,层层叠叠余晖不尽,招摇着洒过她的脸。她觉着这光点也太过调皮了些,竟是落在她面上便不肯走,忍不住想要将头偏后一些,努力半晌,却只得一个徒劳无功的结局。
她有点慌,抬起眼皮子便见兰嬷嬷一张皱痕横生的脸,微微凑得近些,带着点熟悉的笑,“女官怎么不说话?”
还要说什么?她皱眉,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案上,省怠支撑不住滑到地上去,“嬷嬷……嬷嬷想叫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兰嬷嬷一笑,自顾自再饮一口凉茶。
临光目光随着她动作落到那盏茶上,浆糊一样的脑袋实则已经有些晕,可她还是憋着一口气,“是吗……”眼皮子一翻,再也支撑不住,朝下便倒。
“砰——”
一盏茶落地,湿了她半幅袖角,破碎的瓷片掀起尘与土无数,在地上描出一个水印子。
兰嬷嬷不急不忙站起身,瞧地上片刻,“自来只有上头主子赐下来的,哪有叫人自己取的,真是呆气……”又抬头去看门前那缩头缩脑的值事婆子,“往前头去,回说万事俱备……”
那婆子应一声喏,也不支使旁人,提足出殿自然去了,临行还不忘掩上门,剩下一个浑然不知事态如何的小宫娥,吓得险些跪在地上哭。
“过来将这里收了,省怠脏了贵人的眼……”
那小宫娥身子一抖,老鼠见了猫一样就要退,可身子是僵的,退无可退只有个从命上前的份儿。
破碎的茶盏聚到一起收下去,残茶已无,自然不必再管,她缩着肩膀,不敢去看临光一副狼狈不堪模样。然则到底还是有良心,这人低眉一思索,快速拔下发后一支簪塞到无人可见之处。
☆、迷途转机
脑里是一场恼人的梦,可耳侧又是一台将演至高*潮的戏。
“吱呀”一声响,那掩着的殿门叫人自外打开,有人徐徐提足入内,穿红戴翠的“角儿”便粉墨登场。
不必有铜锣鼓声,也不必茶水看客,这殿内自然有人与她共台,甩一甩衣袖,迎上前去谄媚模样笑,“见过娘娘……”
娘娘?哪家的娘娘?是大娘娘还是小娘娘,是贵妃娘娘亦或王妃娘娘,又或者是两人都是?
临光脑内恰演到从前尚书府她跳墙逃家,命里不好,甫一出家门便遇上一个凶神,乍然听见这话时,只觉脑内一个惊雷,要将人脑壳子劈开。
她浑浑噩噩,颊面贴着冰凉青砖,脑子却不大清明,一忽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一忽又什么事都朝脑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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