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郊,云梦潭谷地。
潭水三面靠着山石峭壁,一面对着幽谷深深。雪白的月光照在一池碧水中央,荡漾出一片清冷的涟漪。潭水中央悬浮着一座小凉亭,在月色下水影成双,颇有仙灵之气,不枉此处“如云似梦”的美誉。
夜幕深沉,林风呼啸。亭中有两人对弈良久,其中一人是个白发苍苍年近花甲的老者,他捻须沉思,似是在对弈中做着最后挣扎,虽然样貌老态龙钟,但那双经久风霜的眼仍是锐利无比,仿佛老骥伏枥,壮志未酬。另一双手伸向棋盘,那人夹着一枚白子漫不经心地一放,胜负便有了定论。
那老者面露惊色,立刻抱拳而起:“侯爷好棋艺,江野甘拜下风!”
被称为“侯爷”的男子慢慢动手收拾棋局,剑眉似蹙非蹙:“离了京就不要叫我侯爷,若是在临安,我可就要割了你这老匹夫的舌头了!”
江野冷汗涔涔,一脸恭敬地改了口:“主公饶命!”
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一辈的男子,正是当朝受封“镇远侯”爵位,坐拥金陵封地的权臣墨天诏。墨家出身草莽,自他的祖父辈就追随当时在北方颇有势力的东方源。之后东方源加入“大兴天朝”起义军,墨家也就自然而然地投身“开国之战”,与大靖开国皇帝沈靖贤一起东征西讨,立有赫赫战功。之后墨天诏的父母战死沙场,年幼的墨天诏被东方源收为义子,与东方源的女儿东方端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从东方端华立后、霸宠后宫、独断专权到最后篡位登基,外人眼中的墨天诏一直扮演着东方端华的亲信与同僚,两人多年“并肩作战”,才杀出了那条登临王座的血路。民间皆传言墨天诏受宠皆因与东方端华关系暧昧,早就苟合同流,甚至传言他就是长公主东方若情的生父...
他最喜站在幕后布局,神秘飘忽,y-in沉可怕,纠缠在众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中间。他亲自将东方端华捧上王座,却又做起了背道而驰的事妄图把东方端华拉下马,终有一日取而代之,问鼎天下。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里,他的心里究竟是起了什么变化...
江野只觉与他对弈都有着无形的压迫感,但又不得不仰仗他的力量,如果没有他,临安江家不会从一家刺绣作坊发展成“江南织造局”,他那个懦弱的儿子,也没有任何可能性向铸剑山庄提亲。
“主公的棋路真是变幻莫测,一落子就开始布局,一步步把属下引向死局啊...”江野恭维道:“属下真是受益匪浅,不知如今主公手里的局徒生了诸多变数,主公打算如何应对?”
墨天诏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神色诡谲地笑道:“高逸幽在西昆仑叛乱,自立大营的事,你也听说了?”
江野手心冒汗,沉声应道:“属下受主公之托盯着高家,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怎么无从知晓啊!”墨天诏唇角微挑,幽黑犀利的瞳眸辗转闪烁,玩味似地问道:“那你如何看待此事?”
“属下认为,此事必然有诈!”江野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起来:“女皇先是毁了高家收了昊天印,却又留了那一家子的命慢慢折磨。发配西昆仑采矿四年没折磨死那小子,反倒让他真的挖到了金矿。于是高逸幽煽动奴隶□霸占了这笔财富,自建大营公开向朝廷叫板。女皇急召众臣商议也不过是个幌子,她说出兵镇压了,可究竟出了多少到底镇压了没有,这个完全超出我们的探查范围了!谁想到,那妖后竟然把手伸到西域去了...依属下之见,必须想办法除掉高逸幽,他很可能是女皇安c-h-a在外的一颗棋!”
“呵,”墨天诏冷笑出声:“女皇想安c-h-a棋子无可厚非,可你反过来想一想,高逸幽难道甘愿做东方端华的棋子么?他被东方端华害的如一条丧家之犬,他会甘心做仇人的棋子?”
江野愣然:“难道...难道是女皇以他父母的命来做要挟?”
墨天诏剑眉紧蹙,坚毅如刀刻的轮廓在月色下隐含熠熠锋芒,沉思了半晌,仍是否定道:“不可能,端华不会这样用人。威胁高逸幽为她做事也是养虎为患,姓高的小子一旦有了力量,必然会反扑回去吞了她!端华决不会这么做...”
江野敛声不答,两人在云梦潭对弈论事,而这高逸幽叛乱之事似乎陷入了死局,怎么想都想不出头绪。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女皇与高逸幽之间并没有那层利用关系吗?
“罢了罢了!”墨天诏忽的摆手,倨傲冷漠的神色中微微有了倦意:“先不论此事,反正西昆仑天高皇帝远,量那小子也成不了事!倘若我们贸然行动,反而可能会中端华的套。当下的事情里,倒是铸剑山庄那边最为要紧。”
一提“铸剑山庄”四个字,江野立刻来了兴致,连伛偻的腰都板直了起来:“南少卿那个蠢小子,三番五次拒绝我儿的提亲,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治他,他就自己往刀口上撞来了!如今他发现了凤凰簪的秘密,一路取道上京,要面圣要告发沧浪阁的弑君之罪。哈,他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也不怕半路被灭口!”
“他想进京告发也不无道理。”墨天诏摆弄着棋盘上的残子,黑眸透出道道寒光,慢条斯理地分析嘲弄:“表面上以表忠心保全女皇性命,背地里,他也想借朝廷的力量彻底毁灭沧浪阁。毕竟,这毒簪的事暴露了非同小可...他错,就是错在了不知道我墨天诏与沧浪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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