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笑了笑,右颊梨涡深旋,倒是压过苍白的脸色增添几分生气。
往周围看去,他们现在所在之处离北门已经有些远了,没有流民再过来,周围倒是不少卫兵走来走去,夏暖放松的同时心中又是一紧。
开口贸贸然道:“大人,我的侍女和我走失……”
说到一半,又想到自己和云涯的陌生,接不下口,只得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云涯,眼神湿漉漉的,活像只小动物。
云涯皱眉,往城北回看,基本看不到混乱人群,算了算时间,巍然不动立在原地。
“应该已经救出来了,我的人在清场。”
云涯看着夏暖的脸,临了还是加了句:“现在过去于事无补。”
夏暖一阵失望。
“小暖?”
忽然一男声迟疑叫道。
夏暖回头,云涯也稍稍垫脚从夏暖的头顶看过去。
一身黑衣的官袍,用银线繁复绣着云燕补,未着官帽,脊背直挺,容颜俊秀,玉面书生样。云涯认得此人,是太后本家宁家宁植,现任大理寺少卿,上任将将半年左右,当朝陛下夏立常常将宁植带在身边,他与夏暖相识,不算意外。
而夏暖看到宁植,那种紧张的感觉才真正散去。
“子玉哥。”夏暖舒缓眉眼唤了声。子玉乃宁植表字。
宁植快步走到夏暖身边,端详一番她脸色,又看向云涯,道了声云大人。
云涯点头,从容道:“她被流民围住,我顺手救了,认识?”
宁植点头,不着痕迹往前挡在夏暖身前:“此乃安阳王郡主,从小体弱,如此便是谢过大人相救之恩。”
云涯背离开柱子,站直,看了夏暖一眼,对宁植道:“宁大人认识就好,如此郡主就托付宁大人照看,我的人还在前面,我须得去看看。”
云涯说完也不管宁植反应,自顾自抱剑就走了。
宁植见云涯走远,急转身去看夏暖。
“小暖你无碍吧,洵青呢?”宁植伸出手,抚了抚夏暖的发心。
有着宁植在,夏暖终于找到点真实感,她咬着唇低声道:“洵青去小爹那儿取药了,秋衣和我一起下来的,我……和她被挤散了……我,不好……”
宁植听到此处已是大体上懂了夏暖的意思。
他并不多问秋衣之事,只安慰道:“没事就好,你还能走吗?”
夏暖抬头,宁植一脸的关切让她熨帖,而夏暖此刻脸色苍白,额角上的冷汗还未干,宁植见此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判断,他又伸手摸了摸夏暖的发心,用袖角细细拭干冷汗,体贴周到,夏暖的心跳了一跳,脸上不自觉有些烧,复又低低咳嗽几声。
宁植叹息,眼中满是怜惜。
云涯走出挺远,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身影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得清,他知晓宁植许久,好似还未有见过这般的少卿大人,云涯心中已有考量,抱着剑,终是疾行往前去。
水千水东和水北已经各自完成任务,城北稀稀拉拉死了一大片的人,卫兵正在清理,被隔开的部分人也是静默着,从喧哗到安静,好似不过一瞬。
水千他们看见云涯来了,急急上前,各自汇报了一番,云涯点头。
水北终于找到时间问出心里话:“阿云,你抱着的那个姑娘呢?”
云涯转转眼眸:“你怎么看出来是个女的?”
“我又不瞎。”
云涯往前走去,点头:“老子知道。”
水北愣愣,半分没说那女孩?!
水北和水东交换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铁树终是要开花了?
宁植再出现的时候,云涯差点眼珠子瞪掉,他默了默,还是上前。宁植怀中抱着的夏暖呼吸均匀,想必已然是睡熟了。
云涯道:“郡主的丫头已找到,不过被流民抓伤了。”
宁植点了点头,道:“那劳烦云大人看管一会儿了,我已经通报了安阳王,余下的让王府的人安排罢。”
云涯应下,转身走开。
宁植看着云涯的背影在原地停留了会,他和云涯认识已久,可是论关系并不熟,但二人皆是今上身边的红人,按照他对于云涯的了解,云涯并不是会救美的人,更是遑论去寻找夏暖的丫头,不过云涯此人做事也甚是随心,宁植想了会未果,就放下了。
他在城门口等过一阵,王府的马车才来,洵青立在马车上一侧,宁植将夏暖抱进马车才放心,交代了几句,便下车道别。
夏暖醒来的时候是在家中,她看着熟悉的幔帐,知晓自己一路睡回了家,全身还有些隐隐的疲乏,夏暖起身,而一人正坐在她的闺房之中喝着茶,侧颜线条冷硬。
夏暖心中一惧,唤了声:“爹”
夏玮放下茶,对着夏暖招了招手,夏暖起身慢慢走到夏玮身边,夏玮指了指椅子,夏暖乖乖坐下,夏玮给夏暖倒了杯热水,夏暖拿在手中,慢慢喝下。
夏玮看着自己女儿脸色苍白,本来欲责罚的口吻松了松,开口说:“知道错了?”
夏暖低头,微微颔首。
夏玮叹气,却没多的说什么。
夏暖小声问:“那秋衣怎么样了?”
夏玮直言:“被流民抓伤,你小爹安顿到周遭的庄子去了,找过大夫,须得查看几日。”
夏暖心头一拧,嘴唇几番张合:“子玉哥明明说的是……”
夏玮怒色打断她的话:“你可知瘟疫至今无解?”
夏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眼中水汽集聚,低头看着桌子,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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