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次辅东阁大学士温体仁暗暗咧嘴,周延儒这只狐狸说了一大堆话。却全都是空话套话,绕来绕去的全是拍马屁,最后还能博得皇帝的赞许,这嘴皮子利索的简直无人可比!
崇祯又拾起御案上的奏本掂了掂,道:“此乃福建道试御史龚守忠的奏本,经内阁进呈御览,此奏本让朕震惊,我大明朝吏治竟然败坏到如此地步,官员补缺以贿赂多寡定好坏,赴任日期以馈赠轻重约早晚。正堂佐贰早选善地定价两千两纹银……”
“啪”
崇祯将手中奏本再次撂下,“廉污倒置,黜陟混淆,钱神有灵,耳目无主。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选法败坏,弊端百出,有非局外能悉。吏治之事绝非是你内阁之责。朝会之后,内阁立即拟旨给福建道试御史龚守忠,着其全权督查,福建所司精心稽查条奏力行,其有意同司者分别究治。就地正法!”
这一席话体现了崇祯严苛刚愎的性格,由于他的地位关系,使他对天下吏治看的更透彻:必须源头清楚,一切用人弊窦的根源就在吏部,只有正本清源,狠杀一批贪官污吏。事情才有转机。
这使得吏部尚书李长庚感到压力沉重,他赶紧出列跪地叩首道:“吏书之弊只有小官,至于大僚皆臣等之责,不敢有诿。其谘访旧单,近奉明旨不得滥用。以后凡事务要咨询,使买官卖官之恶行绝迹,以仰体圣怀!”
贿赂用人之弊端吏部固然是个根本,武官之间买官卖官现象更是泛滥,因而兵部也难辞其究,听了皇上这番训斥,兵部尚书张风翼也不得不表态。
张风翼出班跪倒道:“当今东事未靖,陕边寇贼交讧,只因将不得人,此皆臣等之罪。推官一事,向来武人原有钻营,现在皇上神明在御,此弊竟无也。”
这种文过饰非的态度立即引起崇祯的反感,他冷声道:“一毫情面不顾,彻底清起,才能用几个好人。若就说无弊,孰能信的此话?先年职方司郎中方孔昭有一个总兵求推,谢银三千两,这怎么说?一到地方,自然剥军了。卿等身为大臣,须要洁己率属。”
说的张凤翼哑口无言浑身大汗,趴在地上连称有罪。
内阁首辅周延儒跪在一旁道:“吏部兵部须是自己能参别人,而不怕别人参,方能任怨任事。”此话看似直言,其实在为两人开脱。
崇祯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各尽职掌,朕自鉴裁,浮言岂能动朕!”
周延儒趴在地上偷眼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感到天威难测,立刻叩首道:“臣自田间特恩起用,敢不尽心图报,今蒙圣谕,当督率百官,如有不遵的,自当参奏,臣等或有错谬,望圣明宽宥。”
温体仁一直没掺言,他看着周延儒和他的两个同党受到崇祯的责斥,心中感到非常解气。
他与周延儒一前一后进入内阁,应该说他温体仁是在周延儒的推荐下进入内阁的,可是由于权力利益的冲突,二人的关系由先前的互相合作,很快变成了互相倾轧,使廷臣的党争演化为溫、周相轧的局面。
此番奏本恰好为崇祯看到,并且引出对周延儒一派的责难也是经过温体仁一系一番巧妙的安排,才达到此效果。
想到这里,温体仁目光转向崇祯身后侍立的那位皇帝的大伴王承恩,恰好王承恩的目光也转向他,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王承恩现在是司礼监秉笔,内阁票拟都需经过司礼监用印方可明发天下,因而对内阁周、溫之间的明争暗斗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这位好大喜功刚愎严苛的主子,王承恩了解的非常清楚,知道皇爷一直在巧妙的控制着周、溫双方的互斗,保持着平衡。
本来作为内廷大太监,对于廷臣之间的互斗还是喜闻乐见的,只有双方斗得厉害,皇爷才好更好的掌控朝政。
让他插手双方争斗的原因来自登莱巡抚的两道奏章,他知道一旦崇祯看到这两道奏章必然会更加信任周延儒一系官员,而使温体仁一系落入下风。
这不是皇爷要的结果,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于是悄悄只知会温体仁,言道自己会趁便将他专门呈上御览的奏章放到最显眼的位置。
老奸巨猾的温体仁当然明白其意,于是便开始刚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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