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以为压制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被用石条紧紧的封住的,全都跑出来了——她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朴兴南那上溯五百年的家族的古老庭院,她怎么一个一个的被引荐给家里的长辈,她怎么一句一句听朴兴南仪态万方的母亲和姑母讲他们的交往乃至以后的婚姻都“非常的不合适”……她甚至都记得清楚她当时穿着的奶油色的茧绸衬衫,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被汗水浸润了个透彻;也理所当然的记得清楚朴兴南那特别苍白的脸色。去。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那脸色清晰的在眼前。
好久好久不曾出现了,此时,不但看得清楚,还活生生的,仿佛,他的呼吸、他的温度,都触手可及,会像温柔的化妆刷,轻柔的扫过她的面庞……
庹西溪激灵灵的抖了一抖,手猛的扣紧了床头的木雕。
眶“骆驼,”恩窈看清西溪的动作,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你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就知道,多多少少的,就算是你真的下决心重新开始,你心里就是有那么个模子;老实说有朴兴南珠玉在前,后面的,等闲都成了臭鱼烂虾的死眼睛。你挑剔,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才说,你那句‘没标准’绝对是自欺欺人的。你的标准最细致。你的标准就是朴兴南。”
西溪咬了下嘴唇。
连璧城也说过,有个模子你还能套下一个俩的,没有的话你满世界撒网去吧……
澡“就算是你跑韩国去打捞,也再找不出那么个满口咱们这儿俚语、一手毛笔字写的既有颜筋又带柳骨的了,你清楚吧?”恩窈说到这儿,笑了笑,说:“我不是臭你,这世上必然是只有一个朴兴南。你,和他,既然没扛过人朴家的火力进攻,那就是没那个命在一起,你还想三相四作甚呢?”
西溪坐直了。
“人家现在有妻有子,小日子过的滋润的冒泡,我每见他一次,就觉得他的脸胖了一圈儿——对一个年过三十,体重不断的增加的男人,这符号意味着什么啊,再清楚不过了吧?意味着他现在的日子,美满的很。”恩窈觉得自己的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连璧城说的一点儿不错,是你自己的问题。这么久了,他放了,你都没放。”
“少提他。”西溪抓起一只枕头,对准了恩窈便扔过来。
“干嘛不提?说不过人就动手,真没品。”恩窈抬脚便是一个漂亮的下劈动作,将枕头甩在地毯上,“要不是连璧城斜刺里杀出来,你才不会这么乱呢——听我的,你冷静两天。好好儿和连璧城谈谈。”
西溪抓住了被子,“啊”的一声大叫,“烦死了!”
“烦什么烦。瞧你那点儿出息,说起我来,你头头是道;一个小小的连璧城,加一个小小的前男友,就把你‘伪淑女’的面具一把扯下来了,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跟我充大脸猫,还给我出主意……”恩窈往卫生间走,“连林方晓都看出来,你这回真是……”
西溪从床上跳下来,“这怎么连林方晓都出来了?有他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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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知道他怎么就神出鬼没的,我昨儿去接你,他也在‘宝石’,我看那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恩窈漱口,忽然笑了一下,说,“你是没看到他见谁,不然你一准儿酒都醒了……”
“你给我说明白点儿,意思是,昨晚……啊?”西溪扶住门框。
恩窈斜了她一眼。
庹西溪的身材,这叫没的说。
高挑,挺拔,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不少,该瘦的地方一定是瘦的。
“啊,对啊,他帮我送你回来的;还说呢,你吐了人家一身。”恩窈开始刷牙。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西溪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唐恩窈,你让我醉死算了,干嘛管我啊!”
恩窈一口牙膏沫吐出去,“神经。”
西溪转身,往沙发上一倒,哀嚎,“我不活了……我一世英名……不活了不活了……”
恩窈“哈哈”大笑,“喂,你是不是看上林方晓了?”
“唐恩窈你滚!”西溪的声音都变调了。
恩窈笑的厉害,不留神水呛到喉里,咳嗽,又是笑又是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西溪进去,猛拍她的后背,忽然看见她左边肩膀上的红痕,指着问她这是什么。
恩窈一侧脸,哎哟一声,说,没事儿,被我妈抽了一下。
西溪吓一跳,“啊?!”她真的被吓到。
“我妈下手才狠呢。不过,她就是一下。从来就一下,挺过去就没事儿了。”恩窈总算停了咳嗽,脸上红红的。“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我妈,我姑,都是直接动手,绝不含糊型的。”她猛然间想到,若是姑姑知道了……不会吧,不会不会不会……
“唐恩窈,这要不亲眼看见,谁知道你是这样的!”西溪有点儿傻眼。
她和朴兴南在一起,家里也是反对;但她父母最高的招数,便是对她施行精神上的压制,不停的谈话谈话……不胜其烦的谈话,然后是无休止的冷战。就像他们之间,对付彼此最拿手的招数,便是冷战。
动手打,真是没有的事。
“我跟你说了我们家是母系氏族社会。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这会儿看见了?我一小小‘屁民’为了这点儿自由民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恩窈开玩笑。
西溪让恩窈给她腾地儿,过去坐在马桶上,斜千着腿,仰脸看恩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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