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晓笑着:“好心说说你吧,你看你!”
“我谢谢你的好心。去。”白春雪看他一眼。林方晓走过来几步,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才看清楚她切的是什么,“哟!”他故作夸张的往后一仰。
白春雪问:“吃不吃?来点儿,蘸点儿料,我抽屉里有果酱,鯭子虾酱也有……”
林方晓笑骂:“你丫先给我吃一口看看。”
白春雪真的端起了盘子。
“喂!”林方晓差点儿跳起来。明知道白春雪是在开玩笑,还是惊了一下。
白春雪推了一下盘子,拿下刚刚那个量杯。
林方晓一看,刚那个是人脑,这回是半截手指头。他咽了一口唾沫,“这又是干嘛?”每回来,都能看见白春雪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起和她在解剖室呆着,这气氛和环境算是好多了。
“前儿个他们发现了一具干尸。毁的太不像样了。指纹压根儿没法儿提取。我看就这个手指头还完整,想了一晚上想出这么个办法儿……你看这样。”白春雪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截手指头从溶液里取出来,“看,多新鲜?肌肉纤维、皮肤……弹性全部恢复,我看,照这样,再浸泡半个小时就行了,提取指纹完全可以……老头昨儿还夸我聪明呢。这办法又好使又省钱。”白春雪小得意一下,把那手指头放回量杯,小心的摆在架子上。好像赏玩珠宝似的神态。
林方晓有点儿后背起栗,叫道:“白春雪!”
“啊?”白春雪把口罩拉下来,露出一张白皙标致的面孔。
林方晓忽然就想到了唐恩窈……
刑侦处好几位女法医,白春雪最年轻,也是最拼的一个。白春雪第一次出现场,就是下石坑,凭着她在学校时候就练就的攀岩的本领,从水里把一具膨胀的有她两倍大的尸体背上来。方晓听说了问起来,她就淡淡一笑。好像再平常也不过似的。
多难的取证,也从来没听她抱怨过。
现在的女孩子,咋都这么不让须眉呢!
“你说你吧……”林方晓咂咂嘴。
“别说我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白春雪站起来,在洗手池里洗手。方晓听她哼着歌,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洗手三十秒,正好《生日快乐歌》唱两遍——这个时候,大概是方晓唯一觉得她还“正常”的时候。
白春雪擦干了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香蕉,让了一下林方晓。林方晓接了一个过来,俩人一边吃,一边说话。林方晓转眼看见那半截手指头,香蕉就卡在嘴里,好不容易咽下去,才说正题:“我来找你问个案子。”
“哪个?”白春雪拿起杯子来,喝了口水。“看我方不方便回忆的起来。”
“你那脑子,跟数码相机似的。一准儿记得。”林方晓把香蕉皮朝着垃圾桶扔过去,“啪”,白春雪瞪了他一眼,说了个词儿——“埋汰”。林方晓嘻嘻一笑,“小白,别敲诈我!”
“新案子都要挤爆了我头了。”白春雪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香蕉吃饼干,“敲诈你又怎样?”
林方晓看着她,“嗯,还不知道你?没新案子你魂儿就没了,该没着没落的了。”
“快说。”白春雪皱眉。
“我查了一下,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有印象没有?06年的了。母子俩堕楼身亡。”林方晓看着白春雪。
“嗯。”白春雪抬手擦了一下下巴上粘的饼干渣,“这薄荷味的夹心饼干,吃起来跟吞牙膏似的……正好,今儿早上没洗脸。”
林方晓挠头,“你丫还是女孩子不是!”
“我记得那案子。正好是国庆黄金周最后一天。那个假期我就没捞着休息,那天我好容易回家,刚爬床上去还不到一刻钟就给叫出现场……”白春雪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下手,“怎么?”她问。
“回忆回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林方晓说。他真是佩服顾金刚和白春雪的脑子。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白春雪两条眉毛同时上翘,她眉毛极淡,这个小动作让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顿时有点儿滑稽。林方晓笑出来。
白春雪问:“那案子有什么问题?”她微微的眯了下眼。今天阳光太好,晒的后背暖暖的。太暖和的,未免让人慵懒。她看着林方晓正对着她的那瘦瘦的面孔,咳了一下,回手推了一下窗子,冷风进来,暖意抵消一点点。
林方晓跟她叙述案情,她点着头。顺手打开电脑,说:“那个案子……结案很快。”她输入密码,开始调文档。林方晓安静下来。她也不说话,好半晌,只是在看着那个文件夹。是她自己的现场笔记。白春雪一直有个习惯,每次出现场,会做一下记录。用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和代码。林方晓知道她这个习惯,还曾经开过玩笑,说她这个文档根本不需要什么密码保护,谁也别想看懂了她的“火星文”。
“我想再查一下那个事件。”林方晓用了“事件”。
白春雪听出来他的用词,但没应声。
“按自杀结案的不是?”白春雪食指点着鼠标,“我当时的发现全都写在报告里了。你应该重新查档了吧?”
“对,我查了。所以我来问问你。”林方晓看着白春雪,“看堕楼的位置,孩子最终的位置,距离女死者有点儿远。”
他看过照片。女死者跌的断手断脚,婴儿血肉模糊。现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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