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爷步履蹒跚地向家走去,村民看王爷爷回家了,有的跟着回家了,有的还是不舍得那一地的麦苗,跟着拖拉机来到地里。奶奶回家后心神不宁,她在院子里转几圈,然后掂上篮子也去了地里,我不放心奶奶,跟着奶奶走出去,等我们来到地里时那台大型拖拉机已经犁到我们地里的麦苗了,奶奶双手捧着犁掉的麦苗,喋喋不休地说:“作孽啊!作孽啊!”我怕他们把奶奶抓走了,我劝奶奶回家,奶奶说啥都不肯,奶奶盯盯地看着我们地里的麦苗被犁完,然后一点一点地把麦苗拣到篮子里,并吩咐我和她一起拣。我问奶奶要它干啥,奶奶说这么好的麦苗,把它埋在地里太可惜了,回去剁剁喂鸡吃。我和奶奶拣了好多麦苗,回去又是洗又是剁,可是,那鸡啄两下就不吃了。奶奶气得呼哧呼哧的,嘟嚷道:“你们这帮鳖孙子,一点都不知道惜怜我们,天天光知道瞎叫唤,就是不下蛋,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还嫌弃,你们知道吗,这可都是粮食,粮食啊,真是作孽啊。”
只从犁掉地里的麦苗,奶奶有好长时间都没去地里,我也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我们农村里都把小麦面叫好面,把其它粮食磨的面叫杂面,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很少吃纯的杂粮面馍,这一年我们不但吃了,而且,还是天天吃,奶奶只舍得用好面擀面条,不舍得用好面做馒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奶奶才做了一些好面馍,奶奶说,得省着吃,要不然,明年就没吃的了。这一年玉米丰收了,奶奶舍着玉米吃,虽说都是玉米面,不过,花样还挺多,奶奶有时将玉米面贴成锅饼,有时蒸成窝窝头,有时做成发糕,有时做成菜馍,有时做成咸糊糊,有时做成甜糊糊,我最爱吃奶奶贴的锅饼,那锅饼背面有一层又黄又焦的饹馇,吃起来特别香,奶奶做的咸玉米糊也很好喝,里面放些粉条和炒花生什么的,很像城市里卖的豆沫汤。奶奶说今年我们家的玉米吃起来特别香,别人家的都没我们家的好吃,一开始我不相信,都是玉米做的,况且,玉米品种都差不多,难道就我们家的玉米好吃,我认为这是奶奶在哄我,好让我去掉吃好面的念头。后来,不光奶奶这样说,邻居也说我们家的玉米好吃,韩雪梅和张惠贤还常常拿她们家的好面馍和我换着吃,有时也让我尝尝她们家的玉米面馍,我一吃就是不一样。原来我们家是因祸得福,因为我们家的玉米收得晚,在玉米稞上时都干得差不多了,收到家里后又赶上好晴天,玉米很快就晒干了,没有发霉。而别人家的收得早,又正好遇到连阴天,玉米都发霉了,所以,磨出的面没有我们家的好吃。
大地刚刚解冻,陈乡长就来催我们种韭菜了。种韭菜不比种麦子那么简单,不是把种子耩到土里就算完事了,首先,要育苗,然后再移栽。对土地的要求也高,土壤要松软,地里不能有土坷垃,那地得用铁耙子反复地镂才行,就像用梳子梳头发一样,一遍一遍地镂过去,这个活倒不复杂,就是需要耐性,我和奶奶干了一个星期才干完。移栽韭菜时天气很好,但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天气,移栽上的韭菜需要水,要不然,都成活不了。天不下雨,我们只好边移栽边浇水,地头的机井都坏了,没人负责修,我们只好到家里拉水。奶奶负责栽,我负责拉水,然后,再一株一株的浇过去。我没大人有力气,无论是拉水还是往地里担水,都远远不如别人,无论我和奶奶怎样努力,我们家还是远远落后于别人。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我们家总算种完了,可是,奶奶的棉裤都磨烂了,屁股那一片的棉花都露出来了。虽说我没奶奶看着惨,但是,弄水的时候总是溅到身上和脚上,那割脸的风一吹,浑身直打颤,我觉得比三九寒冬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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