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饭又去写作业了。奶奶刷完锅就躺在床上,奶奶在被窝里来回翻着身,并发出轻微的哼嘿声,那声音虽然轻微,但是,还是像重锤一样敲击着我的心,让我不能静下心来写作业。我问奶奶怎么了,奶奶说她有点腰疼,下半身冰凉没知觉,我摸一下奶奶的额头,她也不发烧,我想是天气冷的原因,我又给奶奶盖一条被子,然后又去写作业了。这样的情况持续半个多月,奶奶早晨再也起不来了,医生说奶奶是坐在凉地上久了,才造成下半身瘫痪的。
奶奶瘫痪后我处于极度的焦虑中,最大的难处是没钱给奶奶看病,奶奶拣半个多月花生挣的钱还不够给她拿一次药的,我第一次自作主张卖了玉米,去县医院给奶奶看了病。吃完药,奶奶的病也没见轻。我还想卖玉米,去给奶奶看病拿药,奶奶死活都不让再卖玉米,我很生气,我说:“不卖粮食,去哪儿弄钱给您看病呢。”奶奶说:“不吃药,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把玉米都卖了,我们吃啥,我死了没事,不能把你饿死。”奶奶说的也有道理,再卖玉米,到明年春天我们就没啥吃了,这一年,邻居家也都是只收一季玉米,粮食都不多,到时候借都没地方借。不卖玉米,去哪儿弄钱给奶奶看病呢,我想到了院子里那棵老榆树,当我提出来要把那棵老榆树卖掉时又遭到奶奶的反对,奶奶说,现在我们家就剩那个值钱的东西了,她走了,能留给我的也只有它了,到时候把它刨下来,把不好的部分截成板子,给她做一个简易的棺材,用好的部分打几件家具,就作为我出嫁时的嫁妆,这样,她走的时候我就不那么作难了,我出嫁的时候也稍微体面一些。我听到奶奶这些话难受极了,我抱住奶奶哭起来,我哭着说:“我不要嫁妆,我只要奶奶陪着我。”奶奶说:“你不要嫁妆,也不能让奶奶光着身子走呀,留着那棵树,到时候,你就不作难了。”奶奶不让卖树,我没办法,只能让奶奶天天在床上躺着。
奶奶瘫痪在床,不要说干农活了,就连饭也不能做了。虽说我们的饭简单,但是,做起来也不少花时间,我做好饭,先让奶奶吃了我才能吃,然后才能去上学,每天早晨和中午都是紧紧张张的。虽说晚上的时间稍微宽裕一些,但是,我做完作业还要烧水给奶奶洗脚。大夫说,每天给她吃药,再用热水给她泡脚,说不定能让她的下肢恢复知觉。我没钱给奶奶买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用热水洗脚了。为了让奶奶能早日站起来,我一天也不敢落下,每次给奶奶洗完按摩完我都满头大汗。每次奶奶都会说:“这一下我的脚可干净了,全身就数脚最白了,能熬到孙女天天给我洗脚,我死了也值了,唉,我怎么不快一点死呢,死了就不拖累你了。”我知道奶奶是心疼我才说这些话的,尽管我很反感她说这话,但是,我从来不表现出来。说心里话,我宁愿作难受累,也不愿意奶奶离我而去,奶奶不在家时,我每次回到家都好害怕,有一个瘫痪的奶奶在家,我每次回到家时心里都感觉很踏实,家里充满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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