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粟突然跑这么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完成了他一个藏匿于心不为人知的愿望,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快感,以至于他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可当他踏入校园,就发现这种快乐太短暂了,所以想跑得更远——越过国界。
出国是刚入学就做好的决定,由于目标明确,他从不吝啬花时间学英语,听说读写一个都没落下。江遇之见他一点儿都不抗拒英语,还以为是自己没找到学习的乐趣,跟着他看了一段时间的剧,最终也就是看故事情节去了,完全不能接受重复四五次只为了听台词或者找翻译技巧。
当然,就如方海粟对江清风所说的那样,他的态度后来动摇过。而这份犹豫,从来就只关乎江遇之一个人。恋爱的时候曾经想过要不还是留在国内算了,可又不甘心放掉机会,思来想去,便想着先留学再回国,就当是经历一次异地的考验。可还没等他说出口,自己先接到了江遇之说分手的电话。
有些事他自然不可能跟江清风说,只以性格为由模糊带过让江清风好奇来源的犹豫。
江清风“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海粟哥,国外生活怎么样?到了一个新地方应该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吧?”
方海粟回想起那段时间,道:“挺难的。”他看着江清风求知的眼神,笑了笑,“刚到那会儿,很不习惯那种超越国界的陌生,眼前的人变了样,耳边的语言也不同,有一种自己似乎没地儿去的错觉。”
江清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道:“我有时候一个人出门就感觉自己是异类,路上总有人盯着我,可是我又知道谁也没理会我,而且像我这样独行的人还有很多,作为他们的旁观者,我也不觉得他们奇怪。虽然我能自己单独去哪儿去哪儿,但无论我怎么进行自我暗示,都克服不了那种感觉,还是会想拉个人一起出门。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在本地都这样了,更何况你孤身在外啊。”
方海粟点头,笑着说:“能理解,听我姨妈说你比较不爱出门。”
“啊?你姨妈还认识我啊?”江清风问完的同时也反应过来,“哦!相亲的时候肯定有些个人信息了。”
方海粟“嗯”了一声,看她对自己在英国的生活蛮感兴趣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打工啊?”
“嗯,既能赚钱还能融入真正的生活,语言、文化等各方面都能照顾到。”
江清风叹了声气:“那也一定很辛苦了。”
方海粟不置可否,只道:“有时候会因为不懂他们文化里的梗,给对方和自己都造成很多困扰。”
他讲了很多打工时期的事儿,有难迈的坎,也有趣闻,江清风可谓是完全入了戏,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
两人中午一起吃了饭,又聊了许多,才在傍晚来临前各自回家。
江清风听了好几个钟头,跟方海粟告别后一转身就打电话给了江母,她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分享了。
“妈,我跟你讲,海粟哥简直极品,你要把我一个人放国外,我第二天就能给你丢了,他不但能过得好好的,还时时刻刻持有一颗上进心。可是,这也就算了,今天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也许还有蛮多废话,可他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事无巨细地给我讲,跟我分析,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成熟温柔。我还从他的叙述中推敲出他其实可以很幽默,听他讲趣闻我腮帮子都笑疼了,可他偏要走内敛稳重风!哎呀,其实只要是他,什么风都好。”江清风一口气讲了很多,最终装模做样地感叹道,“此人相处起来太舒服了,心必柔软。”
江母静静地听着,怎么听怎么满意,女儿能在短时间内感受到这种地步,想必方海粟那些好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道:“回来跟我细讲,注意安全。”
当然还没来得及细讲,江遇之就上门做饭来了,还带了本菜谱。
江清风翻开,看着上头色泽极好的各类食物,生生忍住流口水的冲动,看向江遇之,期待地问道:“哥,带菜谱是让我们点菜吗?”
“当然不是。”江遇之一句话把她名为期望的泡泡给戳破了,江清风似乎还能听到令人心碎的声音。
饭后,江清风在洗碗,江遇之坐在江母身边,拿着本菜谱提问,他把有疑问的地方记下来了,带过来就是求解惑的。
江母平时就很喜欢研究吃食,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事,她就是有些好奇:“遇宝,怎么之前还不耐烦,今天就主动钻研了,难不成被我一番话敲醒了?”
江遇之今天的问题都被解决了,把菜谱合上,道:“妈,你不知道你很会说话吗?”
江母若有所思:“是吗?”
江遇之点头,表情再认真不过:“今天的多少分?”
“点评不够还要分数?”江母歪着脑袋看他。
江遇之面不改色:“有时评价某样虚无缥缈的东西,量化是个不错的手段。”
“七十吧。”
江遇之神情一变:“啊?退步了?这还能退步的啊?”
江母换了个台,道:“看你今天做饭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没有,我退步在哪里啊,火候拿捏不准我知道。”江遇之还在纠结那几分。
江母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遇宝急着打一百分吗?要做什么?这么早打一百分岂不是没了进步的空间,又怎么给我们这些品尝者看到层次和你的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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