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从后角门进入的时候,小郑氏早急得团团转,一见苏暖,声音都变了调:“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未时末回么?这都什么时辰了?呀,这嘴怎的了?”
苏暖咧了咧嘴角,生疼,含糊:“裂开了!”说着往里走。
小郑氏紧跟在后嘀咕:“到底怎么回事,唉哟,你这手怎么青了”
小郑氏一直唠叨到雯星来唤她:“夫人,老太太有请呢。”
苏暖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整个人躺在了床上,全身酸痛,散了架般。
她抱着柔软的枕头,方才觉得有了真实感:她这是死里逃生了?
方才在马车上,听小荷叽叽咕咕地说了事情经过,一直后怕不巳,今日如果没有郑卓信,自己是玩完了!
小荷也没好到哪儿去,但还是强撑着去厨房提了水来,张罗小姐泡一泡,解解乏。
苏暖望着走路拖着脚的小荷,忽开口:“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洗一洗罢,这儿雯月来就行了!”又唤了门口的小丫头欢喜进来帮忙。
小荷今儿也着实吓得不轻,这回得了小姐的话,也就不再矫情,只说:“奴婢这一身脏臭的,去去就来,待会上夜过来。”
入夜,脚踏上的小荷早已入睡,苏暖起了两回夜她都不知。估计这回就是把她抬起来扔到门口那块青石板上去,她也未必会醒来。
苏暖却走了觉,瞪着帐顶,怎么也睡不去,脑子里走马灯似地,一幕幕全浮现了出来。
华明扬的惊愕痛苦、闽春芳的冷笑警告
这一切,再次预示着一个事实:有人要刻意瞒下她的死因。
并且,把一盆脏水直接泼在了她的头上:与人私奔出宫,抛下未婚夫,抛下家人。
她辗转反侧,想得脑仁发疼……不行,死也要死个明白,还得要再找华明扬一趟闽春芳那儿是没戏了。
今日自己差点被她害死,春芳,如今再想起这个名字,只有涩涩的难过,她说:闽寒香已死!说的时候,轻描淡写,微笑着,竟还有那么一丝快意!
她眼里发干,深恨自己竟看得这般清楚仔细。
她翻了一个身,春日的夜,静寂得很。屋子里一丝光亮都无,屋子里黑洞洞地。
她忽然瑟缩了起来:她怕黑。
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光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墓室里度过的。
那无边无际的黑,一片死寂的黑,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生命里,成了最恐怖的记忆。
以至于成为苏暖后,她多了一个毛病:每天睡前必得掌灯,睡后才能熄灯;床边必须睡有人。
有一回,她半夜惊醒,小荷刚好去了里头净房,她乍一睁眼见屋里无人,吓得叫了起来。
把小荷骇得提了裤子就冲了出来,外边雯月也闻声跑了来,掌了灯,发现苏暖正抱着头蜷缩在床尾瑟瑟发抖,见了灯光,方抬了头来,满脸的汗
自此,小荷就从旁边的榻上搬到了脚踏上。
她紧紧闭了眼,努力不去想。
耳边努力捕捉房间里细微的声响……不多时,小荷细微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她渐渐放松下来,慢慢地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小荷早已起了,正往架子上放脸盆。
望着那铜盆里晃动的水,她忽想起来,下意识往桌上望去,一方砚台正静静地躺在那。正是昨日那方,小荷这丫头,包袱都丢了,却偏偏揣了这方砚回来。
苏暖伸了个懒腰,仼雯月给她整理鬓发上的丝带,说了句:“简单绾上就好,待会还要出门,省得麻烦!”雯月“唉”了一声,三两下绾了一个简单的圆髻,待会拆起来也快。
正院一进院落的院内,此时,却是静得诡异。几个丫鬟远远地守着,大气不敢出
正房的两扇雕花大门全开,却是无一人靠近,廊下也退了个干净,屋内隐有人声传出。
国公夫人金氏正双手抓着帕子,死死地盯着对面郑卓信,一脸焦灼:“信儿,你当真要去?这你祖父后日归家,你”
“母亲,这事祖父若知道,定是赞成的。所以,你把那钥匙把我罢?”
郑卓信端坐一边,面上挂着温文得体的笑容,不时抬手轻抿一口茶。
一边圈椅上坐着郑老太太与大郑氏。两人也惊诧不已,却是几番要说话,插不上嘴。
大郑氏倒是有心想开口说两句,在大嫂面前显摆两句。可最终还是识相地闭紧了嘴:郑卓信,可不是谁的话都能听的。他就是长房,不,这国公府里的一块金疙瘩,他要是耍起脾气来,除了老国公,可没有人能拦得了他。
瞧着母亲那别扭的样子,郑卓信不耐地又叹了口气。
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二天,要不是此次那帮子老东西想做手脚,专门加了一项:参加报名者须得各州府的举荐信。他不能在军营报名,只能回到家里郑国公有一个举荐名额,又怎会让金氏知晓?
意料之中,母亲果然当即反对。不止反对,还叫了两个帮手来。
文亲与祖父在这节骨眼出去,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躲着他了,过了明日,他们不用找,一准出现。
可是,这次,他务必要拿下这个武状元,此事有多重要
相信祖父也知道,可是,他挑高了眉
祖父一早准备了人,他知道!
可是这次的彩头可是有点大,不同以往,对方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他必须亲自出手,这世上本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斜睨着母亲,一幅执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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