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本案的检察官将逐一与诸位见面,应对质询。”
律师合起手提电脑,公式化地略一欠身,“不出意外,确切的开庭时间会届时通知,谢谢。”
陪审员们鱼贯而出。朱诺本以为自己是队伍的最末端,一转眼却看见菲恩沉默地走在身旁。
“你的卷宗。”她扬起手里的牛皮纸袋,“昨天晚上走得匆忙,可能拿错了。”
“昨天晚上?”乔治从前方探过头,急不可耐地凑在她耳边道,“嘿,朱诺,你真该问问今早他为什么迟到——”
“嗯,拿错了。”
菲恩略微侧身,放缓脚步,与她交换了卷宗。
无人理睬的乔治耸耸肩,悻然钻进电梯。
电梯满员,自动阖上门。朱诺按下等候键,静立了一会儿,想起乔治的话:“你今早为什么迟到?”
比起他身上疤痕的由来、或照片里女孩的身份,她更能自然地提及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在门口等你。”
他一顿,“等了不久。”
他肯定等了很久。
“我起得有点早。”她解释说,“还不太习惯一个人睡。”
她的本意是突然离开相处了一个月的室友,难免会有不适应,可话音一落,她就发现菲恩的眼神稍稍一动。
“我很喜欢一个人睡。”
他很慢地说,目光轻和,像绒细的光线在她脸上慢慢聚拢,“但我更喜欢……”
他更喜欢和她一起睡。
然而当下并不是一个说出这句话的好时机,因故他选择了生硬地截断话音。
朱诺不再提问,抿着嘴唇等电梯。
她能感受到菲恩的凝视,可她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那张照片究竟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不得而知,也不断告诉自己,这与她毫无瓜葛。
回房之前,她听见他说:“明天见。”
于是她也回了一句:“明天见。”
扣上安全锁,有条不紊地冲凉洗涮。十点整,她仰面倒进床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混沌一片,浑浑噩噩到了凌晨,隔壁忽而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
朱诺头脑一凛,旋即披衣下床。
棉质拖鞋踩在地毯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她走到门前,刚握上把手,就听见隔壁的房门悄然旋开,紧接着是压抑着的急促喘息,渐愈逼近。
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指节不由自主地向内收拢。
菲恩没有说话,呼吸分外浊重。他不敲门,无声无息地伫立许久。
天地死寂,高楼上惯常的风响也被隔灭,只有他的气息透过门隙,一声一声,敲叩进心里。
半晌过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手心渗了一层薄汗,朱诺上身前倾,左眼对准猫眼向外望去。
他背靠在她的门上,半蹲半坐,仰着头,闭着眼。金发湿垂,无从揣度神情。
朱诺也抵着门板,慢慢抱膝坐到地面。
听着他稳定的呼吸,眼帘不知不觉耷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剧烈的敲门声震醒。她打开门,双腕立刻被手铐圈锁。
她浑身一颤,几乎马上清醒。眼前出现一张逮捕令,还无从将字句分辨明晰,身前有人加重语气对她说:
“朱诺·皮尔斯?你被逮捕了。”
...
...
☆、11.第十一章(修)
蒙住面容的头罩被倏地掀开,强白光束迎面扑射而来。眼睛尚未完全适应,身体已经被毋庸置疑的力道攫获,牢牢钉按上椅凳。
手铐留在左腕,喀然锁到桌沿的不锈钢栏杆之间。
有人背着光,径自坐到她对面。
“唐纳德警探。”
双目酸胀难耐,但总算能够勉强视物。看清眼前人,朱诺意味不明地长舒了口气,表情看不出多余波动,“你调任到凤凰城了?”
约翰·唐纳德没有立即接腔。他的鬓角褐中杂灰,眉间和两颊挂着一目了然的皱纹,五官稀松平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一些。他穿着日常便装,防风外套的掩盖下,警徽和配枪就别在腰际。
他是艾薇的父亲,纽约皇后区最出色的警探之一,也曾在艾薇惨死后迅速将她列为了第一嫌疑人。
朱诺还记得当年在纽约警局审讯室里度过的无数个燥烫夏夜。
那时她整有三天水米未进,喉咙烧麻得像塞了块沸冰,忽冷忽热失去痛觉,只有干裂渗血的腥咸偶尔渗进舌根。她伏在生铁桌面上,浑身瘀伤,肺叶艰涩抽吸,满嘴锈蚀味。忽而皱烂衣领被人猛疾地提起,扯得她一个趔趄,身下摇晃不稳的椅子轰然侧倒。
她跪伏在地上,自始至终没有吐露一言。
唐纳德警探隆耸着眉毛,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说:
“因为我知道这儿住着个凶手。”
朱诺别开了脸。
纹着艾薇名字的一小块皮肤开始发热。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
娴熟的米兰达宣言在唐纳德口中中途截断,因为审讯室的门扉忽然被人从外敲响。唐纳德警官最后看了她一眼,温吞地支身离开,步伐稳健一如三年前,却已然添了几分疲态。
随后进来一个男人,短发齐整熨帖,双眼缓定洞悉。他一身笔挺硬质的纯黑西装,外罩灰呢长风衣,气息缄静。
他抬手关闭强光灯。这时朱诺才发觉,他戴着一双深色麂皮手套。
“有证据表明你长期参与非法地下赛车——你将被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提起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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