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这一世,在进入建康之前原本一切都顺理成章按部就班,可惜恢复记忆之后,前世今生,却缠在了一块儿,尤其那段痛苦的回忆,更是脑海里结的痂,不敢轻易触碰。在遇到谢泓之后,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忘了那些,所以也从不去想。而谢同今日,却是一语道破天机,恍然大悟。
约莫三年以前,巫家已经破败得不成模样,她阿父在外欠了不少人的债。其中一个当地的财主,后来也是家逢巨变,落草为寇。
他后来屡屡派人上门逼债,父亲已经无法可想,家里的东西零零碎碎地一凑,也远远不够。
后来那个土匪头子看中了年仅十三岁的巫蘅,非逼着巫蘅的父亲卖女抵债。
年幼的巫蘅哭着在父亲的房门外跪求了一天一夜,最后父亲还是狠了狠心,将她塞上了那个匪人的花轿。
花轿一路出颍川,巫蘅晕乎乎地醒来,也不知怎么起了一丝孤勇,趁着他们耽搁进食时,借故小解,夺了一匹马往外冲了出去。
那群人也是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巫蘅还有这本事,但反应过来时,已是悔之已晚。
巫蘅不会骑马,从发间取下一支凤头钗,猛力扎在马臀上,那时候她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到那群人手里。
马骑行了不知道多久,巫蘅精疲力竭地栽落下来,不知人事。
滴水成冰的寒冬,她被冻醒了,四下也没有人,天下着雨水,刺骨的冷意直钻入骨子里。她瑟瑟地抱着自己缩起来,躲入一个无人的草垛之中。
她一直以为这是噩梦的轮回,可今日才知,这也是缘分伊始。
“郎君,下雨了。”
谢泓撑着一把伞走在蒙蒙微霏的烟雨里,八角亭隐约如幻。唇角轻轻上挑着,那张脸还满是少年人的稚气,虽游历天下但不沾风尘,不食烟火,宛如白衣堕世的谪仙。
身后的仆从正要跟上,却被他挥退,“今日,谁也不要跟过来。”
这个郎君素来喜欢赏雨,谢同等人无奈地等在八角亭里,目视着他离去。
谢泓走到溪边,不远半里地外有一户农家,临溪扎了一个草垛,真正令他有兴致的却还是草垛外伏着的一匹恹恹的枣红马,他撑着伞走了过去。在他眼中,天下美景,无处不可赏,这匹瘦马也是一景。
忽然之间,草垛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呻.吟声。
雨水打在竹伞上,啪嗒溅落十六角的水花,他清濛的眼蔓上淡淡霏雾。
他靠着草垛寻了过去,里面缩着一个人,那空间极为逼仄,她应是瘦瘦小小的,近些时,还有幽幽的一缕浸湿了雨水寒露的兰香。
除了几绺露在外边的青丝,完全不可知道那后面躲着一个人。
他走了过去,脚踩在干脆的稻草上,发出清脆的折响。里头的少女惊恐地缩起来,呜呜咽咽地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丁点声响。
谢泓半蹲下来,她身上的兰香太清冽好闻,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吸引,“你是何人?”
巫蘅自然不肯答话。
他也不恼,笑声疏朗清越,“不敢出来?你是在躲着谁么。”
这却不像一句问句,“你不想说也罢。”
他走了回去,在八角亭上时,谢同发觉他在那草垛边待了一刻,露水湿了两鬓,本想劝谢泓就近在外头扎营,可是他对这个却不大关心,只问道:“身上可还有干粮与酒?”
谢同知道事已不可逆,叹息地替他取了来。
谢泓折身走入雨里,交代道:“夜里可在亭中生火,今日猎到的野味烤些来。还有那边的马匹,它身上有些伤,找个懂医的大夫来。”
他撑着伞,一手携了食物和酒水走到草垛边,这里有一个打好的草洞,要遮蔽他一个人还是足够,谢泓生就一副悲悯的性子,出手相助这些事实在做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约莫只在于,他对她身上的味道真是近乎痴迷。
“饿了么?”
才问出这句话,里头忽而传来一阵肚腹的空饷。
谢泓忍着笑,将食物从那个不算大的洞口递了过去,他守了有一会儿,才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犹疑地将食物和酒取了过去。在一阵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之中,他听到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雨声里却听得不甚分明。
“天冷,喝口酒暖胃也许能暖些。”
里头的人应当是听信了他的话,跟着是咕哝的水声,再跟着,她被辛辣的酒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呆:谢泓从小就心地善良,这么多年阿猫阿狗什么的救的也有百八十了,但是这一次栽了!阿蘅,你到底拿什么骗了小正太谢十二的心?!
巫蘅:憋说话,我当年也是一个小萝莉。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
谢泓:……
(⊙o⊙)本来打算一章了结过去的事,但还是拖拖拉拉到下章了,我的锅……
☆、黑心谢泓
她的反应质朴而实诚,谢泓忍不住想笑。
“你说句话给我听听?”他调戏她。
那时候的谢泓还是个fēng_liú子,遇到美人总忍不住出言戏弄几句。他虽然见不到巫蘅,但她身上的兰花体香却煞是好闻,他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个小美人。
但是里头没有人答话,只听到压得极低的仿佛怕他听见的咀嚼声。
被巫蘅骑来的马,已经被拖下去医治了。谢泓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草垛之中如细针一般的嘶声,被瑟瑟发抖的少女噙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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