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不由自主地侧了过去,五根手指将袖子握在掌心,眼睛隔着玻璃往后排看。
距离不近,车里黑漆漆一团,隐约有一个轮廓。
“他……他来做什么?”林南的声音也更轻了。
距离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又是一个月过去,祁遇白没有再联系过他,也没有再见过他。他以为这一回两人终于在相互折磨之后走到了终点,如同一场马拉松,赛段再多,总有跑完的一天。
“听说你杀青了,来给你送束花,送完就走。”章弘淡漠地说。
林南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心里并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垂着眼睫不知说什么好。
“你可以现在叫醒他,或者直接离开,我会跟他说。”章弘说完这句,面无表情地背过了身。
以祁遇白的性格,如果自己现在选择上楼,他醒来后也不会再行纠缠。至于花,大约会出现在某一个垃圾桶中。
林南心中煎熬片刻,最终却慢慢弯下腰去,脸跟车窗离得很近,这才看清了车内的情形。
车内的人此刻正闭着眼睛,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身上仍然是工作时的装束。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心微微往中间蹙。
才一个月没见,这个人似乎又清减许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更加线条清晰,眼眶也有些深陷。
会不会有一点可能,他也并不好过?
视线下移,只见他搭在中央扶手箱上的左手手腕处缠着一段明显的绷带,从手掌中央一直缠到手腕上两寸。
林南一怔,直起腰来转身问章弘:“他的手怎么了?”
章弘回身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的关切之情是真的,随后才道:“去旁边说吧。”
林南懵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走到离车尾三米远的一处树下,先是沉默了两分钟。偶有来往的路人也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走过。
林南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模糊的影子,等不及了,又问了遍:“祁总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章弘的答案出乎意料,“用绷带包起来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的手受了伤。”
故意让别人以为他的手受了伤。林南更加疑惑不解,微张着唇转过头:“这……这是为什么?”
“他最近在吃的一种药有些副作用。”章弘平静地说,“左手会抖。用受伤的借口,免得别人深究。”
林南的眼中渐渐聚满惊讶,语气带了点着急:“吃药?什么药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治疗心理障碍的药。”
章弘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南却觉得这个词陌生极了,心脏倏地一跳,小心地问:“心理障碍?”
“嗯。”章弘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不远处的车尾,“应激障碍,有几年了。具体的我不方便讲,你自己问他吧。不过没什么不得了的,就像感冒了要吃感冒灵,咳嗽了要喝止咳糖浆一样,这个药没有其他特别的。”
同床共枕半载,却连他病了都不知道。林南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祁遇白,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撞上他睡着,也许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他面色微凝,心中疑团更盛,再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关心,急切道:“应激障碍……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吗?”
“我说了我不方便讲。”章弘眉头一皱,“你感兴趣可以查,或者直接问他。他愿意告诉你,自然就会告诉你。”
“愿意告诉我……”林南重复一遍,望了眼车尾,又低下头喃喃道,“他为什么之前不愿意告诉我?”
话一出口,林南突然记起那晚祁遇白所说的那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好起来。
“你以为人人都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章弘反问。
“可我不是别人,我们……”林南嗫喏道,“我们是最亲近的人……”
“越是亲近的人越难开口。”章弘的语气冷如寒冰,似乎腹中早已有无数句话,积压不住终于出口,“你不懂别人的难处,就不要指摘对方为什么不说。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生活得不容易?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一点为难和苦衷,你在扛,他更在扛。如果不是有他,光段染和谢绅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哪有现在的一路顺遂?”
林南如遭雷击,被章弘强硬的言辞问得下不来台,指尖紧握在手心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以为……我知道祁、祁总帮过我很多,我心里是感——”
“不用多说。”章弘手掌一挥,“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们今晚有机会谈话,请你不要再度刺激他,他的病不算重,并且正在好转。因为你的缘故他肯去看病,我作为他的朋友和下属很感谢,但你不是心理医生,不要打乱他治疗的节奏。”
“我……”林南神思钝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右手松开袖子,用食指慢慢指着自己,“我刺激他?”
他正要接着问,章弘忽然间转过身体往车的方向走去。林南转头一看,祁遇白正开门下车。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微微怔神。
祁遇白看了眼林南,很快朝章弘说了句话。只见章弘钻进驾驶座后两秒,车的后备厢就缓缓打开。祁遇白背对着林南弯腰拿出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礼盒,揭开盖子后用右手手臂托住整个盒身,慢慢走到了林南跟前。
“送你的,祝贺你顺利杀青。”
饱满淡雅的香槟玫瑰在鲜嫩滴翠的栀子叶中层层叠叠,前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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