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孤零零的倒影,黑色眼影,红色口红,犹如鬼魅。
*
公交车一站一站往县城里面开,终于,它停在医院门口。
哗啦啦上来一大拨人,车厢瞬间挤得爆满,司机往后看了看,正要启动,安安终究还是出声,喊了句“等等”。她跳下车,往身后看了看,快步走进里面的住院部。探视时间还没有过,安安在护士站打听:“段秀芳在哪个病房?”
“段秀芳?”护士疑惑地打量安安,“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
“302,三床。”护士查完记录,又喊住安安,面色严厉,“你们家属到底什么个意思,还要不要治了?整天将病人丢在医院里挂水,你们这些做家属的也是在搞笑吧。”
段秀芳肚子里有个瘤子,得开刀,要是这里治不了,恐怕还得去昆明。安安默了默,问:“手术费大概多少?”
护士告诉安安一个估摸的数字。
这个数字对安安而言,就是个天文数字。她包里的五千多块与这个数字相比,简直杯水车薪!
一股无助涩意自心底钻出来,安安说:“知道了。”
“知道了,那也快点啊!”护士好心催促。
安安闷头从楼梯上去。爬到三楼,她没有直接进病房,而是躲在消防门后面,往走廊里探了探头。等了约莫一刻钟,没有见到安国宏的身影,安安这才敢过去。
302,三床。
躺着一个干瘦的女人,脸色苍白,已经睡着了。被子盖在身上,腹部隆得很高。许是太难受,她只能用一种诡异的姿势侧躺着,瘦的不成人形。
那肚子真的大啊,里面有一个瘤子,还有一个孩子。
也不知怀她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有没有让她这么受苦。
安安看了一会儿,静悄悄退出来。
背靠着墙,站了半分钟,她红着眼离开。
*
站在渐渐寂静的医院门口,安安站了好久,她摸出手机,摁开。
计超短信就跳了进来:“安安,你没事吧?”
昨天两人电话说到一半就匆匆挂断,他很担心。
“你银.行卡多少?”安安这样问他。
计超连忙打电话过来:“安安,你干嘛?”
安安说:“我不是还欠你四千么?”——这傻子自己没钱,还替她往无底洞里垫。
“我们之间又不急!”计超明显不同意。
想到先前阴魂不散的刀疤男,安安心里不安,于是说:“就当是你帮我存的,我这边不安全,又不放心给我妈。”
“嗯。”计超这次同意了,又挠头抱歉,“我晚上走不开,老头儿夜里身边离不开人,明天去找你。”
“好。”
两个人约好时间、地点,安安挂掉电话。紧攥着包,四下看了看,她才往自己租的地方去。
*
夜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街道内各种暧昧的红色灯箱闪烁,路口东洲烧烤摊的生意也慢慢开始热闹,摆了好几桌在外面。安安避开这些人多的地方,从后面斜坡往上。
整个斜坡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踩在地上,衬得这夜越发寂静了。
这种安静令安安莫名心慌、不安,总像是有一口气提在胸口,不安定。
她加快了脚步,又回头张望,实在没看到什么人,安安连忙跑进自己租的小楼。一口气上到二楼,安安摸出钥匙,钥匙□□孔中,转了一圈,再要转一圈,身后楼道里突然传来闷闷的脚步声。
安安回头——
有个身影在楼梯口晃了晃,个子有点高,肩膀宽宽的。安安开门的动作一停,她眼里突然又开始发胀发酸,有个名字在她舌尖上荡了荡。咬了咬嘴唇,安安仍旧悄悄观望。
下一秒,半明半暗的灯光底下,有人慢悠悠从楼下走上来。
半新不旧的牛仔裤,然后是夹克,最后露出一张脸。
眉骨刀疤还是明显!
安安猝不及防,一下子怔在那儿。
她突然有个念头,她东躲西藏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捉住了。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侥幸。
当然,也再没有人会救她。
那个人,让她滚远一点。
安安背抵着门,刀疤男冲她笑:“安国宏女儿?——安安?”
似是确认,又似是对她了如指掌。
*
安安不大的出租房里,第一次有外人进来。刀疤男霸占着里面唯一的那张凳子,大喇喇坐着,安国宏则守在门口。安安就这么被他俩堵在里面,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刀疤男问她:“你刚才跑什么?”
原来还是看到她了,或者在医院时也看到了,他们一直跟来这里,她居然还傻乎乎以为自己安全了……真是可笑啊。
安安不答,只是说:“我没钱。”
“没钱你跑什么?”刀疤男冷笑,示意安安将身上斜挎的包丢过来。
安安紧攥着挎包,不肯撒手。
见她这样,安国宏便直接动手来抢,“你藏什么?”他十分不满,动作越发粗鲁。
“爸!”安安和他拉扯。这里面是她给妈的救命钱,这是她好不容易赚回来的!她不能撒手!
见安安仍然不松开,死死抱在怀里,安国宏便不耐烦了。他直接用力一推,安安后脑勺撞到墙上。咚地一声,痛得安安头晕眼花,还想吐。
当着安安的面,刀疤男将挎包里面的东西通通翻检出来。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半瓶矿泉水。他不屑一顾地丢在一旁,却捏起一件印花连体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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