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正在喝水便在雕花朱漆金箔面盆架上放下银盆,去衣橱里取了绛红素缘绣花袍搭在紫檀木雕花衣架上。
老太公有明话叫阿娇穿用这房里的衣裳首饰,阿娇谦让几回不肯。老太公便直言不讳地问她是不是瞧不上他的眼光,这哪能呢?
眼看老太公就要为这个较真,阿娇忙解释说是实在是怕穿可惜了。
毕竟这是为他小师妹备下的,这句话阿娇藏在心里没有说。
但老太公却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她如果再不穿,这些衣裳首饰恐怕他生前也再见不到穿出来的样子了。
话中落寞之意叫人黯然,的确,这些首饰衣裳是为老太公小师妹置办下的。
只是,老太公却一次没有见过它们华丽绽放的样子。
于从前是念想,只怕旁人是动都不能动的。
但是越往后越叫人遗憾,也不知道它们到底会是何种风采。
阿娇便只得依言穿戴,老太公这之后看向阿娇的目光就目光柔和多了。总是在她头上的华盛金簪打转,眼含回忆。
而张博达却是见了阿娇这些华丽异常的衣衫,先开始还好奇问竹歌说也不见她们的包袱能放下这么大东西啊。
还不等竹歌答他,就先摇头苦笑起来走开去了。
好在主仆三人也习惯了,一到说起老太公小师妹的时候张博达就是百味聚集,晦涩难说。
雪舞回过身来阿娇已经把鎏金点翠花篮耳坠戴上了,雪舞便上前服侍她换上取出来的衣裳,又替她挽了惊鹄髻。左侧插上一枝绿玛瑙古铜孔雀步摇,右边斜插进一枝鎏金点翠金簪。
阿娇坐在铜镜前,由着雪舞打扮。默默把玩着首饰盒你的一直步摇,这是枝特别华丽的步摇。
黄金为主,贯百珠为桂枝相缪。明珠同金丝宛转屈曲成茉莉花枝。
茉莉花?
这一定是老太公小师妹的心爱之花,要不然这屋内也不会随处可见茉莉之影。就连鎏金绿釉博山香薰里燃着的香,细细闻来也是有几分芬芳四溢,像极了茉莉的味道。
人皆有爱物,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就从这些一应首饰衣裳来看,这小师妹只怕身份贵重的很。
汉朝尚火德,所以主红色和黑色。而这红楼里红黑礼服有的是,而且还用的是赤黄色的佩绶。依制,这是帝后用度。
汉时依五时来定礼服色,春用青,夏用红,季夏用黄,秋白色,冬用黑。而这按照这个定数来做的礼服,足足一屋子。
盘龙绣凤,这能是什么人物才能用的起的?
阿娇很有些预感,老太公的小师妹只怕说出名姓来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究竟是谁?老太公呢?那他岂不是更神秘高深?
阿娇关于这个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是到底不得解释。她放下步摇,问雪舞:“竹歌呢?又去厨下了?”
雪舞一边为她重新把狐狸大氅披上,一边回道:“没有,今儿一早就被老太公叫去打鸡了。”
话音中到底有些笑意,老太公年纪大了却还是好体格。天刚黎明,就在门口叫人,说自己都打了拳回来了。
阿娇也有些忍俊不住,看来这滑嫩的豆腐是深得老太公所爱啊。要不然以老太公一向从容淡漠的性子,多半哪能亲自下场?
好在昨天做下的豆腐还有一半,一会等用过早饭后把鸡汤熬上两个多时辰,晚上做正好。
她一时梳洗完毕,便带上房门同雪舞从飞阁往主院去。
腊月寒天朔风凛凛,冉冉红日正穿寒云而过。天穹边一片湛湛清波,往下看去湖上雪光耀眼。
再往远望,能看见老太公喂养的两只仙鹤正在雪地里慢条斯理地踱步,优雅极了。
谁能想到,这大山之上,还能有如此地方?
阿娇边走边赏,沿楼而下。到了厨下,同雪舞两个一个煮汤炒菜,一个烤饼。
还未等做成,老太公便同竹歌回来了。
老太公自去歇息,等着用早饭。竹歌拎着两只斑鸠到厨下来,羽毛比之竹鸡更绚烂艳丽。“同老太公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打着了两只锦鸡。”
斑鸠因着羽毛鲜艳,故又称为锦鸡。
阿娇回头细看了看,笑道:“你们还真的挺快,斑鸠也好吃。这长在山林间可是比养的家鸡还能称得上走地鸡啊,竹歌一会再收拾它们,拿碗筷咱们用早饭。”
竹歌便把这两只斑鸠放下,拿了碗筷又来帮阿娇往食案上布菜。
等用过早饭,老太公却没有往书房去。倒是寻出了一枝钓竿往后院去了,嘴里呢喃着这时节当也好钓。
阿娇几个失笑,往厨下去烧水收拾斑鸠。过完开水后,把党参、红枣、枸杞同葱姜蒜放在斑鸠腹中,整只下冷水下锅。旺火滚开后,转小火。
炖汤时间越久汤味越足,几个人也不用在这傻看着。过三刻钟来添炭火就行,于是阿娇几个便回红楼去。
天日长,也是无事。好容易叫刘彻带到宣室殿而放弃了的午睡又在松石斋捡回来,主仆三人进了阿娇卧房服侍阿娇躺下后,才说起竹歌清晨见闻。
“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竹歌细细回忆起来,“老太公只叫在这方圆几里内打野鸡,说过了就入阵了。所以,自始至终我们也只是在外阵外活动。”
阿娇本还想着叫竹歌先去打这个头阵,见见有什么不同。闻言心下有些失望,但想来也正常。
她们来之时还是入了阵的,要不是竹歌做记号,还不能发觉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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