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威胁他、不会被别人随意掌握命运。这种东西是世人想要的,军阀为何拥兵自重,就是不愿意朝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敢动他们;但实际上仅仅是军阀,也会一直被别人视作威胁,并且时刻受到朝廷威胁。
路还要走下去,无论拥有多少,只要不想失去一切,就得顺着走下去……因为已经入局了,没有赢了就能脱身的事。
不过……郭绍忽然问道:“张良和范蠡后来怎么样了?”
陆小娘还没来得及接过话,便听到外面一阵说话声。不多时,一众文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杨彪率先问道:“听说大哥病了?好大的药味。”
左攸见郭绍那副样子,忙上前劝道:“主公不如先回巫山县罢。”
众将听罢没吭声,都看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郭绍。左攸又沉声道:“主公是我大周朝廷攸关重要的人,为了大局,当以身体为重。”
郭绍脸上温和又放松的表情已消失不见,他缓缓开口,口气虽然舒缓,但是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脸上还有十分难看的微笑:“前天淋了点雨,一点风寒算个鸟!”
众人听他骂骂咧咧,反倒松了一口气。
郭绍又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次出兵必须拿下夔州,吾意已决,谁再说退兵,军棍二十!”
众人由是不再提退兵的事,见郭绍一脸病容,说了一阵话大伙儿就散了。
郭绍坐在那里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发涨,又晕有痛。京娘见状没好气地说道:“这群武夫,现在跑来废话什么?”
“兄弟们关心我的死活。”郭绍道,“我那个包裹拿过来,不是装衣裳那个,里面很多纸。”
“都下三天的雨了……”郭绍在额头上摩挲了一阵,从袋子里翻出一张图来,瞧着上面的线条试图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形势上。
确实人的思维很受身体状况的影响,之前郭绍很容易就想清楚各个地方的联系,现在却半天都很混沌,心里挂念着又丢不下。他一面看一面自言自语地帮助思考:“现在就看董遵诲能不能突破瞿门水面,逻辑应该是这样……董遵诲如果能突破瞿塘峡江面,只要水军通过长江,军粮就可以从水上运到夔州附近的码头;我们这边,沿着这条路下去,围困夔州,依靠水运补给……”
郭绍又摇头道:“董遵诲多日都没突破江防,所以才费力修栈道……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瞿塘峡很不牢靠,我该怎么办呢?对了,还有一个希望,雨停了就好……”
京娘劝道:“阿郎,你不如睡一觉,睡一觉雨就停了。你怎么就突然放不开呢,一门心思想着雨会下十天半月,就没想着很快就停雨么?”
郭绍道:“我心慌。”他再度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那种枭雄般强大的人,心理素质不是太好。
“都是病害的,明天就没事,啊。”京娘不知为何忽然说话很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他说话。
就在这时,陆小娘端着汤药过来了,说道:“喝了它,都是普通草药配制的,不过挺有用的。”郭绍接过来大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这味儿,很熟悉……涿州喝的就是这种药,陆小娘果然得了你爹真传。”
陆小娘轻轻说道:“那么久了你还记得什么味道。”
郭绍沉吟片刻,淡然道:“我很少生病,药吃得少,所以记得。”他接着一口气把带着点回甜的苦汤药灌进肚子里。
风刮起了帐篷入口的布帘,雨点飘在火光之中反光,分外清晰。外面依旧阴雨绵绵,风雨交加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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