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方闻言,顿时身子一抖,心冷了半截。
源方搀扶着姚宛,向后面走去,一眼就望见南离正坐在后院的一个木墩上发呆,一脸郁郁不乐。
姚宛三步两步走过去,劈头问道:“那阿桑果真是有了身孕?”
南离抬头,见是姚宛,站起身来,神色变幻了几回,终于回答了一个“是”字。
姚宛想了想,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师从若苍学医多年,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滑胎的?这孩子只要没生下来,你依然清清白白,咱们重新谈聘礼,也好有个底气。”
她这一番话出,南离和源方都震惊了。源方断然没有想到自家母亲为了讨要聘礼,竟然愚蠢狠毒到要谋害阿桑肚子里孩子的地步。南离定定地盯住姚宛看,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好半天才说:“不用想了,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得了她分毫。从今日起,我便把自己当成是姜家人了,还说什么聘礼。你权当你没生过这个儿子算了。”
姚宛被南离呛得不能言语。这个时候姜姬循声走了出来,盛情邀请姚宛堂屋里坐坐,这才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姚宛却突然提出要见阿桑。姜姬无奈之下,引他们来到阿桑床前。
那是源方第一次见到阿桑。想是同母异父的缘故,她和荷露的美艳不同,长相颇为清丽,半躺在榻上,源方却如同看到了一株清澈水波里亭亭玉立的莲。她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张精致的小脸越发显得苍白,眉头轻蹙着,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长睫毛上挂着泪水,像极了清晨荷花花瓣上那些晶莹的露珠。源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怜惜的感觉,很想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替她将轻蹙的眉头抚平。
姚宛看见阿桑,却也诧异了一回。和源方不同,她从前是见过阿桑的。不过阿桑和那时候相比,精致多了,宛如一块内蕴精华的璞玉,被人精心雕琢后,终于露出温润的风华,令人有些移不开眼。
姚宛心中本有些恨姜家母女拿捏南离,本是挟怨而来,然而面对这样的阿桑,想好的质问的话,就再也说不出了。她硬着头皮,讪讪说道:“你……几个月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子。平日想吃些什么,告诉南离就行。南离……我们家南离,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他是……他是迷了心窍,不懂事,这才……你可不能欺负他……”说到后头,难免悲从中来,忍不住泪落如雨。
阿桑见姚宛哭哭啼啼的样子,反倒被弄糊涂了:“您在说些什么啊?我都跟南离说过了,我没有孩子,所以现在还不能娶他。他要再等一段日子。他……他难道没跟您说明白?”
姚宛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看南离,又看了看姜姬,最后一把抓住阿桑的手:“你说什么?你没孩子?小产了?”
“不是。”阿桑艰难挣扎着。姚宛的力气太大,抓得她的手有些痛。
“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已经跟南离说明白了。我是来了癸水,失血有些多,故而没有亲自去求亲。不过……不过您要的聘礼有些多,我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故而还不能娶他,要再等等。”阿桑说。
姚宛抽了抽鼻子,闻了闻屋子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又特地掀开阿桑身上的被子,盯住那堆枯树叶和干草看了一会儿,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你……你竟跟他们一起串通好,糊弄我?”姚宛一把抓住南离的衣领,紧紧盯住南离那张温淡自若的脸,右手扬得很高,却到底没有打下去。
“罢了,儿子长大了。心也飞了。由着他吧。”姚宛最后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咬牙说道。
姚宛和源方离开姜寨的时候,南离没有跟着一起回家。姚宛显然是心灰意冷,也不再多管他的事,坐在车子上只管闷闷不乐。
源方却也料不到南离竟然这般糊涂,有些吃惊。
“哥哥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恨嫁。嫌我聘礼要多了,对方不肯娶,所以和姜家女人串通一气,糊弄他老娘呗。”
“可是阿桑不是跟您说了实话吗?”
“我哪里知道她怎么想?或许她是玩腻了你哥哥,压根不想娶,故意从中破坏,也未尝可知。”
“她说要哥哥再等等,难道她还真有法子,凑齐这聘礼?”
“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她压根都不想出什么聘礼。她那意思是说,你哥哥爱嫁不嫁。若想嫁时,便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给她睡。等到睡出了孩子来,也就算一家人了。”
“倘若如此,她们的心肠也实在太狠了。”
“谁说不是?南离说的对,我只当……我只当没生过他这么一个儿子!”
暮色四合。回姚寨的车驾,终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大祭司的车驾,却孤零零地停在距离姜寨不到一里的地方。寒风料峭,驾车的侍者不由得瑟瑟发抖。
姜宅的堂屋之中。南离腰背笔直,跪坐在姜姬面前。他那件纯白色的狐裘上,凌乱地沾着些血迹和尘土,毛色不复如初,颇有些落魄的意味。但是他的脸仍然是那般俊逸高贵。他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还是稷下川的大祭司,任谁都折辱不得。
姜姬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的意味:“南离,你也看见了。我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阿桑却是个这么执拗的性子,死活不肯松口。但若说移情别恋,却又不像。你说这要如何是好?不如你先回祭宫?我可以跟你保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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