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牧诗眼睛里的讶然一闪而过,随即她轻笑道:“十三郎?”目光逐一向季秀、阿桑打量过去,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世事一般,几下就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尽收眼底。
“原来有十三郎流连于此,也难怪大祭司大人会心神不宁了。”赢牧诗轻叹一声,转身向着阿桑道,“我正是祭宫里的新任祭司赢牧诗,我是来接你去祭宫的。大祭司他……很是思念你。”
阿桑素来不喜别人唤季秀“十三郎”,连带着对赢牧诗也有些愤慨之心,此时听赢牧诗说接她去祭宫,更是沉下脸道:“南离若是想我,他自己来姜寨即可。接我去祭宫做什么?”
赢牧诗惊讶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南离不能来。今年稷下川大丰收,这些日子里祭宫正和各寨首领为岁贡之事争吵。姜姬大人态度尤为强硬。你当知道,祭宫并非大祭司一人私产,南离其实已经竭尽全力,从中斡旋。姜姓四寨只需缴纳往年三成岁贡即可,但姜姬大人仍然咄咄逼人。你该知道她最大的凭仗是什么。”
阿桑垂下了眼睛。尽管她也对祭宫的一味豪奢、劳民伤财很是不满,但却也不能赞同母亲姜姬在处置这件事时候的手法。姜姬是稷下川姜姓四寨的首领,一向精明强干,主持生产等日常事务颇为得心应手,又精通权术及御下之道,广受民众拥护。可是说白了,在这件事情上,她无非是拿南离对阿桑的感情要挟祭宫罢了。这样的手段纵然一时有效,但多少让阿桑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才我听你们说话,你不相信那些谣言,这很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南离远比你认为的更招女人喜欢,他和我没什么,不是因为我不动心,而是因为他不肯。你懂吗?”赢牧诗居高临下地说道,“而且你也应该很清楚,当年因为男色误了稷下川大事,最后悔不当初、自己挖掉自己一只眼睛的人,究竟是谁。”
“你似乎对我母亲很不客气。”阿桑猛然抬头,她陡然出现的气势令赢牧诗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刻赢牧诗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姜姬的影子。
“其实我也觉得三成岁贡还是太多了。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和披风,再看看稷下川民众的平日穿戴。”阿桑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向赢牧诗说道,“我好歹是经过昊天九问的人,也在稷下学宫旁听过。昊天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都清楚得很。你们只是一群蛀虫,又有什么资格挥霍民脂民膏?”
赢牧诗的脸色变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被阿桑逼迫到这种程度上。
“阿桑,话不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或许你并不清楚,可是姜姬大人应该很明白,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是否相信。你说我们只是一群蛀虫,但你知道不知道,若非有我们主持祭宫,稷下川顷刻大乱,民心崩溃,你信不信?”
“我这次来,是瞒着南离的。”赢牧诗微微屈膝,将阿桑的手挽了起来,一副哀求的姿态,“南离好容易稳住祭宫大局,却又被你的母亲逼到进退两难,他不愿低头,但他这个大祭司当得很是辛苦。这几日祭宫之中人人自危,就连我都不敢多说话,许多神官、神仆因为一点小错,便被重罚。若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人命的……”
“哼。自己没本事就靠打骂人泄愤,算什么……”季秀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但看见阿桑柔软的眼神,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心软了?”他悻悻然说道。
“秀秀。”阿桑挣开赢牧诗,转头拉起季秀的手,“母亲如今在哪里,你带我去寻她,好不好?”
季秀沉默了一瞬。“若你想去寻南离,便去罢。她让我在旁边看着你,不叫你跑了……”他脸上显现出自嘲的笑容。他为了阿桑担待的干系,受到的责罚,又何止一样两样呢,再多一件,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阿桑还是寻到了姜姬。姜姬对她的到来微感诧异:“原本我还以为你会不告而别的。想不到你倒懂得为季秀着想,怕我责罚他吗?”
却将一切看得透彻:“赢牧诗是南离如今最倚重的副手,南离就算再怎么寻人撒气,也不敢动她分毫。她赶着来寻你,无非是怕我一直用你去扰乱南离心神。”
“那些神官、神仆也是人啊。”阿桑道。
“你去吧。我心中也有数,争取姜姓四寨缴纳往年三成岁贡,已是祭宫的底线。但我在人前又没办法就此罢战,让其他寨的首领觉得我是故意独吞好处。你这一去,我也就能顺水推舟了。”姜姬终于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也好,看明白你喜欢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夫君。只是你须记住,祭宫这地方,你想去很容易,等到后悔了,想回来的时候,我可不会出面救你。”
阿桑还是去了。
她抵达祭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整个祭宫里却仍然灯火通明。南离身穿玄色大祭司礼服,正站在大殿的门口训斥一名侍者,神情是阿桑从未见过的疾言厉色。那侍者跪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瑟瑟发抖,犹如寒风里的树叶。
阿桑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离,也不喜欢这样的南离。难道母亲姜姬最后说的那段话,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不过一晃神的工夫,南离已经发现了她。“阿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朝着她喊道。他面上的阴沉冷酷立时不见了,宛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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