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都不恨,两清了,哈哈哈!”王小帅大度地笑着,时光和阅历果然将他打磨成一个成熟男人了。他们终是一笑泯恩仇。
梁阮阮又提起照片,她说:“你真的误会了,姜画未,那张照片我真的只想逗他的,对不起,你们现在怎么样?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
“跟照片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画未说。
“魏泽川不会再爱其他人了。”梁阮阮说,“他只爱你。”
画未抿嘴笑笑,眼里涌起热潮。在北京,她没有朋友,她很久没有听人提起“魏泽川”三个字了,而今听梁阮阮提起,她才惊觉,那是多么动听珍贵的三个字啊!
画未转而问梁阮阮:“你妈妈呢,还好吗?”
梁阮阮笑:“很好呢。离婚后她分得了房子,之后就做起了包租婆。有意思的是,没离婚之前,我爸爸想尽办法要离婚,两人经常吵吵打打。现在终于离了,我爸爸竟然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一趟,给我妈妈做做饭,逗逗我妈妈喂的狗。两人和和气气的,就像亲戚。”
画未说:“那不是很好吗?”
“我妈妈也这么说。我爸爸去年生了场病,去鬼门关走了一回,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我妈妈也不多计较,她说,吵吵打打大半辈子还是恨不起来,现在只剩小半辈子了,就这样过吧。”
梁阮阮还说:“等王小帅成教毕业,我们就一起回滨城去。北京再好又怎样?终究不是家乡。”
画未说:“我也好想回家。”
梁阮阮又安慰她:“不过,你来北京是对的。姜画未,你听过吗?再牛逼的梦想,也抵不过傻逼一样的坚持!”
“你这话也太好笑了嘛,姜画未怎么会是傻逼?”王小帅反驳。
“你不懂,姜画未懂,是吧,姜画未?”
“我懂,谢谢你。”画未说。
画未很感慨,也很感谢那个小偷让她和他们偶遇。
他们曾经伤害她,她却没有被伤害击倒,她挺直了脊背,把伤害变成了正能量。
现在他们带着歉疚善意,这更是她需要的正能量。
这些能量能支撑她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度过孤寂漫长的寒冬,等到春日阳光的照耀。
三人叙旧到天亮,他们送画未回去,又互留了电话号码,说有空常聚聚。
深冬最冷的时候,画未的梦想绽放出一束光芒。
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要征集一组创意漫画,画未的稿子被选中了。她的创意是由四个生活场景组成的四格漫画。但这组漫画要画在展板上,每一幅展板都有一平米那么大。
画未一个人把四幅展板背进地下室。
对方要求她在一个月内把四幅展板画完。忙和累,对画未来说都是其次,关键是冷。
大学时,画未听北方同学抱怨南方的冬天,说南方冬天真可怕,室内室外都一样阴冷,而在北方,只要在室内,就暖和得只需要穿衬衣。北方室内都有暖气啊,连公厕都有!
北京的公厕也有暖气,但地下室没有。
画未买了一个热风扇,画画的时候就打开。但风扇吹出来的热风在零度以下的阴冷地下室里只是一种明亮的安慰。虽然梁阮阮送了画未一张电热毯,但她又不能披着电热毯画画,于是她的双手长满冻疮。
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就用想念取暖。
她想念魏泽川,想念他的手掌、怀抱,想念他的温柔话语,想念他“永远为期”的约定;她也想念于采薇,想念她开心的笑声,想念她满不在乎的“怕什么”,想念她们一起画画的台风天;她也想念陆昊天,想念春日天空下,青石板路上走来的翩翩少年,来和她看粉白的杏花开满天。
一天上午,画未正在画展板,她蓬头垢面挥舞着画笔,围裙上沾满油彩,地上丢弃着废弃的画稿和吃剩的方便面。
她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在她的门口,直到那个人走过来,拉起她就走,说:“走,我带你去好好吃顿饭。”
她还沉浸在画画的气氛里,做梦一样抬头看来人,她欢笑着喊出来:“骚年!”
真的是陆昊天,他来了,从锦城到北京,来到她的地下室。
她解下围裙,胡乱梳洗后,乖乖跟着他走。
北京的夜,地上的灯火比天上的星空更耀眼,大排档的饭菜香气浓烈,街边还有流浪歌手在歌唱。
陆昊天说:“跟我回去吧,我给你一个又大又亮的房间,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除了画画,你什么都不用管。”
画未抿嘴笑:“真豪迈呀,你包养我?”
“不,我娶你。”陆昊天很庄重,那少有的庄重神情刺得画未生疼。
“哈哈哈!”画未笑,其实她是掩饰她的感动和无奈,她又说,“胡扯八扯的,你当自己是流浪行乞人员收容中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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